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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老太太很生氣,她掐著水桶腰,跺著鴨蹼腳,冬瓜臉氣成了西紅柿,蛤蟆嘴咧的撐上了天,紐扣眼瞪成了龍眼包。她站在樓下自家小賣部的門口,對著從門口延伸而出的那條歪歪斜斜的破爛小巷,扯破了喉嚨,飛揚著唾沫星子,吊起嗓子破口大罵:姓徐的,你狗日的不得好死,當心被那三百塊錢撐死,出門遭車碾死,上班被老板罵死!喝水被水嗆死!……

三樓房客老徐被發現不辭而別是在農曆十月中旬的這個傍晚。彼時華燈初上,房東老太太在樓下空地裏習慣性地飯後百步走,她第三次發現除了三樓老徐,其他房間都有燈光。俗話說事不過三,老太太極敏感,急跑上去查看,三樓老徐的門虛掩著沒鎖,房間裏很淩亂,除了那張假席夢思床,已找不到值錢物品。房東老太太清理現場的時候光紙屑灰塵等廢物就裝了滿滿一籮筐,她年老體胖,不得不動員十歲的小孫子幫忙打掃,祖孫倆一場奮戰,通過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最終斬獲老徐遺留物如下:一副少了兩個馬的中國象棋,一個破了角的放大鏡,一張被撕破又用透明膠紙貼起的本市地圖,一個還貯存著老徐分泌物的痰盂,外加疑似用過的避孕套一隻。

這個老不正經的瓜老頭!老太太看著這些物件氣不打一處來,想起老徐一個季度的房租沒有交,她罵完了老徐然後開始問候老徐的老媽和祖宗,一一問候完畢仍不解氣,她吩咐小孫子把這些東西集中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裏,用蛇皮袋紮緊保存好,說不定就是將來的查找線索,安排停當後她蹣跚著沿著窄小的灰色水泥樓梯踱下三樓,義憤填膺地出現在樓下空壩子裏,然後就出現了故事開始的那一幕。

要說清老徐的故事先得交代一下生活背景。老徐的出租屋位於省城東郊城鄉結合部的平民區,這裏高矮不一毫無規劃地擁擠著當地農民修建的數不清的鉛灰色水泥牆小樓,租金很便宜,通常是單間月租一百,低價位的租金很適合低收入的城市邊緣人物。整棟出租樓,一樓住著兩個做菜生意的小販,二樓住著三位洗頭房的小姐,四樓住著四個平日裏神出鬼沒不知道做些什麼的外地男青年,這麼說吧,小小的一棟出租屋,小商小販妓女大學生搬運工通緝犯集中一塊了。

讀者應該知道老徐做什麼了吧,是的,搬運工,省城貨運東站的鐵路搬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