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烽火之淞滬抗戰(噩夢篇前言上(2 / 3)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地灑在訓練場上,一絲絲的風都沒有。幾棵楊樹看上去無精打采半死不活的。一群群麻雀從天上慢慢飛過,幾聲無意的啼叫就算給正無聊的正午帶來一絲生氣。我們都在楊樹下乘著涼,身邊的飽嗝聲、呼嚕聲此起彼伏。練上午的刺刀格鬥,大家都累了,在營長濮大飛吹哨子之前抓緊任何能抓緊的時間打個盹。劉長喜剔著牙,不時把牙花子嘬得“嗞嗞”作響,我皺著眉頭看著他那副上不了台麵的德行,心裏一陣陣泛著惡心。

一個新兵問道:“連長,我們為什麼要去打鬼子啊?”正在聚精會神的剔著牙的劉長喜一聽,顯得有些沒有準備,他反問到:“為什麼打鬼子?”他眨巴眨巴他那雙小眼睛想了半天說道:“我跟你這麼說,你們家有房有地還有大牲口,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秋收收了莊家,交了珠子,全家還能混上兩頓菜糊糊粥喝。這日子不是挺好麼?可是有一天日本人來了,他們見男人就殺,見女人就糟蹋,搶你家的的地,扒了你家的房,殺了你家的牲口,就是不讓你們好好過日子,連菜糊糊粥都不讓你們喝,你們說該不該打。”

那個新兵又問道:“那日本人不好好的種他們的地跑我們這來幹嘛來了?”劉長喜說:“因為他看上我們這塊地了。”新兵問道:“我們不是把東北給他們了麼?他們還嫌不夠啊?”劉長喜從兜裏拿出煙點上一根說:“誰會嫌自家的地多啊?你會麼?”新兵笑著搖了搖頭。

不久劉長喜被這個新兵問的說不出來話了,就把皮球踢向一旁用刺刀戳著地上的螞蟻的我說道:“少爺,少爺。我這邊不行了,你給這貨講講。”我說:“您講的挺好的,就是這個理。什麼上海的,陝西的都是中國的,隻要把日本人打跑就行了。您說是不是?”劉長喜見我沒接招就抽了那個新兵幾個腦瓢說:“就是,在哪裏都是抗日。讓你去就去,哪那麼都廢話。”周圍的人都發出了無情的嘲笑,其中也包括我在內。

我很討厭和這些泥腿子呆在一起,因為他們不講衛生,睡覺之前不洗臉、不刷牙、不洗腳,吃飯也沒有規規矩,像豬供槽的一樣滿臉油花。每天訓完練之後滿身臭汗的擠在一起抽煙扯淡。劉長喜這個軍閥式的連長,訓練時像個吃人的閻王,平日裏那些老兵都敢跟他耍賴不講道理,他也帶著他們關起門來喝酒賭錢,而且一鬧就是半夜。對於我這個睡覺很輕的人,經常能把我吵醒。我真的很後悔來一線部隊,可是又哪兒賣後悔藥呢?我想走都已經走不了了,因為沒過多久我們就被送上南下的火車。

1937年10月,我們在上海西北郊區的安亭下了火車,這裏已經混亂不堪,天空陰雲密布,遠處的市區無數巨大的煙柱直衝雲霄,偶爾能看到一架飛機從雲拄裏飛出來,翻了一個身很快又鑽了回去,空空的炮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這雖然在現實生活中聞慣了火藥的味道但還是被嗆得不住的咳嗽。當好了一點我抬起頭看見的則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難民蓬頭垢麵,拉家帶口地沿著鐵路往西麵撤退,此時到處都是孩子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咒罵聲、老人無奈的歎息聲,他們步履蹣跚的行走著,臉上寫滿了絕望。

站台上堆滿了各種的物資,多的我們幾乎沒有站立的地方。大批的誌願勞工螞蟻搬家似的把更多的物資搬下火車。十幾個憲兵站在堆積如山的物質上,手裏拿著大鐵喇叭聲嘶力竭的喊道:“陝西51師趕緊跟著隊伍走北麵的出口到站外集合,跟著你們的長官,快點!江蘇第五混成旅走東麵的出口,快點!湖北35師原地不動,讓118師先過。”

我隨著大隊跌跌撞撞的走出車站,站外已經停滿了卡車、馬車、驢車,隻要一輛車裝滿了物質司機和車夫就駕駛者自己的車衝向公路,義無反顧地奔向市區。放眼望去,我見到了最壯觀的運輸場麵,全國各地的的部隊:中央軍、軍閥部隊、地方保安部隊、各地的團練鄉勇,軍服五顏六色,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的。他們被源源不斷地被運下火車汽車,甚至還有騎馬步行來到這裏的,我們都懷揣著同一個目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會和,我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慷慨赴義的悲壯,這種氣氛似乎壓得我們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我們是這裏最顯眼的部隊,因為我們的裝備精良,全是官兵都統一配備了美式M35鋼盔,嶄新土黃軍裝鮮亮的皮靴,我們每走一步都會發出震天的腳步聲。作戰人員的子彈待裏裝得滿滿的,而且我們每人手裏都拿著一把七九步槍。隊伍裏由汽車、馬車牽引著各種口徑的火炮,和眾多的的輕重機槍引得一片喝彩。有人問道:“他們是哪個部隊的?裝備這麼闊氣。”一個車站的軍官說:“你不知道啊,這是最新組建的74軍!”

我們305團是全師最晚來到上海的,此時我們駐紮在羅店,51師已經在那裏和日軍交火兩個月了。第二天一早,我們考試挖掘戰壕,整整的一個上午我怕的雙腳都陷在泥水裏動他不得。被鐵鍬翻出的泥土,散發著濃濃的土腥味,連同草根、腐爛的樹葉一起被塞進麻袋裏壘在戰壕前。我還在努力地一鍬鍬的把戰壕挖得更深些,已達到陸軍戰役規範中戰壕的標準數據。不是我想這樣做,而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整個陣地上隻有我一個人還在慘烈的勞動著,而其他人都已經開始吃飯了。劉長喜規定挖不完分配給自己的戰壕就別吃飯。我已經滿身的泥水,累的已經直不起腰來,戶口也因勞累過度而握不住鐵鍬。我每一鏟都要停頓一下,以便恢複些體力。我真沒想到這短短的路程會是我這個最強特種兵累成這副模樣,我實在不甘心。此時的我餓、我渴、我累。我想坐下來,我想要一杯冰鎮啤酒,吃一份法式牛排,再要一份並欺淩,最好再來上好的雪茄。可能是我出現幻覺了,耳邊不停地有哨聲回旋,我嘴裏的味道幹澀苦楚。我看到那些士兵坐在彈藥箱上吃著飯嘲笑的看著我,我看著那麼難吃的東西他們還吃得津津有味。我很餓,但是我不想吃趙老頭做的連豬狗都不吃的飯。

我終於支撐不住,一陣眩暈便栽倒在了一旁,半張臉浸泡在髒水裏,滿嘴是腥臭的泥土。我掙紮起來靠在戰壕無論的喘著粗氣,眼睛絕望地瞅著眼前的水坑。這時候,劉長喜捧著飯盒,嘴裏鼓鼓的嚼著吃食走了過來,在邵氏檢查了我一下我的勞動成果後說道:“今天幹不完就別吃飯。”

我低著頭,眼睛向上瞟著劉長喜那張滿臉油花的嘴,咽了口口水說道:“我幹不動了。”劉長喜嗬嗬的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熊樣的我不是第一次見了,忍著點吧。想托關係離開這裏也得等打完這場仗的,不過還得看看你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會的,一定會的!”我安慰著自己。

第二天一早,當日本人第一課105口徑炮彈落在陣地上時,我才明白後方那些王八蛋的宣傳的全。他們全都是草菅人命。他們炮製了美麗謊言,讓那些對戰爭的殘酷毫不知情卻懷著愛國夢想的熱血青年死無葬身之地,我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那山搖地動般的巨響,整個大地都為之震動,震得人的五髒六腑成為一鍋漿糊。爆炸的熱浪撕扯著四周,讓它劇烈劇烈的翻滾燃燒,灼燒你的身體。大塊的石頭被掀到空中,在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把你砸的體無完膚。更糟的是,隨之而來的是是不清的各種口徑的的炮彈落到你的身邊,你周圍的一切都扭曲了,劇烈的變著。這其中你的身體就像在狂風中搖擺的樹葉,隨時都會命喪於此。

我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我現在充分的理解我的那些士兵是怎麼從我的高強訓練中活著走到現在。我此時在角落了抱著腦袋痛哭著,我想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我的意思在跑,可我的身體確實在泥潭裏浸泡著。它開始慢慢僵硬起來。我的心就快炸了,每一次的跳動總會讓它疼痛不已,我想把它從身體裏抓出來放在手心看著它慢慢恢複它本應有的平靜。漸漸地我恢複了應有的平靜。我被麻杆拖到後防重重的扔在地上,我的眼睛隨之慢慢的閉上了。不知多久我漸漸蘇醒過來,此時已經沒有了炮彈的轟炸,到處都是槍林彈雨。不久敵人退了下去,我想要爬到陰暗的角落,因為我認為那裏安全。可是我那僵硬的身體已經讓我動彈不得。最後我扶著牆根勉強的坐了起來。我拔出我槍匣裏的M1911是全自動手槍,這是我在南京工作時一位美國上校送給我的,我一直愛如珍寶,沒想到他的第一次擊發就要結束它主人的生命。突然間,亮光回來了,我看到一位天使走進這肮髒的掩體。這個昏暗的地方一下有了光芒的照耀,顯得格外的刺眼。四周不再充斥著血肉腐爛的味道,一陣陣的芳香湧進我的身體。她和張秀一前一後的走進掩體,張秀指著門邊的幾個說:“這些都是貫通傷,沒什麼大事,我都已經處理好了。”然後又指著牆根底下的幾個說:“這個麵部嚴重燒傷,已經做了簡單的包紮,因為沒有藥了所以沒法消毒。這個是腿部中九二式重機槍的子彈,麵積太大一直在流血,今天開始化膿了。這個是胸口中了150彈片,得手術,現在隻能簡單包紮,最後一支嗎啡就跟他了。那個……”

她在人堆裏看見了我,問道:“這個怎麼了?”

張秀冷哼了一下說:“這位爺得的是心病。”

“哦。”她點了點頭,她蹲下來檢查著傷員的狀況,再臨走前她衝我溫柔的笑了一下,那美麗的笑容讓我幾乎哭出聲來。我覺得我的血液再次流通了起來。她起身對張秀說:“趁著日本人沒有進攻,趕緊把這幾個人都抬下去,興許還有救。耽擱了,興許就沒了。”現在的我看著她那美麗的背影隻有一個念想,那就是活下去。夜晚下起傾盆大雨,我來到胡同將這幾天身上肮髒的汙垢都洗了下去。然後從一個死人的身邊拿起了步槍,在檢查了裏麵的狀況,裏麵躺著滿滿五發子彈。隨即我又從那個死人身上把彈藥裝進我的子彈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