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呀,什麼東西用來做試驗品比較好?
我正在躊躇,蜘蛛或者蝴蝶?
那怎麼行?蜘蛛的嘴巴不知道有多小,你怎麼知道它有沒有吃藥。撒在它的身上估計也沒用。蝴蝶一抓下來就奄奄一息。
那你要嘴巴多大的?
像狗那麼大就好了。
你要毒狗?那可不行。我說。我家裏養著兩條狗,我對任何一條都愛護有加,平時都關在後院裏,它們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瞪著他,希望能達到不怒自威的效果。哈哈哈,他大笑起來,我跟你開玩笑哪。他的笑聲那麼爽朗,從我們的身邊一直蔓延出去。此時的天非常陰沉,我突然想去看看我那兩個朋友。
此後我幾乎天天與抗熊交談,大致了解了他研製新藥的方式方法。後來他為他的死蒼蠅加鐵鏽水(據說還有更為神秘的小配方)命名為“蛇必死”,但他最後卻用小鯽魚證明了效用,那些可憐的小鯽魚最後在臉盆裏肚皮朝天一命嗚呼,他還執意要把那些死魚喂給一些夜間在村子裏經常竄來竄去的野貓,以進一步證明“蛇必死”的效用,好在我及時處理掉了那些死魚,拯救了那些野貓的命運。
我終於邀請這位偉大的民間藥學家到我家正式坐坐,我需要了解他,因為屢次看到他的產品奏效(後來他緊接著研製出“迷駱駝”,成功對付了屋前成群的螞蟻,還有“蛤蟆淨”弄死了水蛭),我對他的神奇本領產生有點好奇。
先是討論了一會兒他的“研究計劃”,相談甚歡。之後,抗熊在我房間裏走來走去,他對很多東西都有興趣。裝飾品,還有一些我買的畫。最後他擺弄起我家的金魚缸。為什麼不放點金魚進去,多漂亮的金魚。
我說當然,我以前養過一些,但都死了。我正打算懷疑是不是他的“蛇必死”搞的鬼,但另外一個問題馬上提醒我問他。抗熊,你怎麼不弄一點解藥救命的藥出來?老是去弄毒藥,這可不好。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站在金魚缸前發呆,好像想到了什麼新的點子。接著突然抱著腦袋不放,我有點目瞪口呆,一直看著他。我看見他長時間的痛苦狀,剛想走過去問他怎麼了,哪裏不舒服。他就開始直跺腳。接著地板上就發出空洞的聲響。他又突然間停止了跳動。這地板是空的,他驚訝地說。
當然是空的啊,這樣有利於防潮。你怎麼了?
我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我的耳朵經常會聽到奇怪的聲音,就像有人跟我說話。但這地板怎麼會是空的,太可怕了。就像,就像整個下麵都是空的,有人把地挖空了。
哈哈哈,我大笑起來。你可能有耳鳴吧,我也有耳鳴,這很正常。我開解他。
不,這地板怎麼是空的?!他近於尖叫起來。從他的聲音來判斷,他還真是一個小孩子,可能是處在青春期的末梢,聲帶都還沒有完全發育好。但他為什麼如此驚恐於空地板,怎麼會想到有人在挖空土地?我馬上去端來一杯涼水,讓他坐下來。拍拍他的背,他可真瘦,他都感覺到了他的脊梁骨。他喝了兩口水似乎安靜下來,他開始試圖跟我說話。他對我說,你知道嗎?我父親以前一直在山西挖煤,他們在地底下挖煤,就把地挖空了,後來我爸爸……抗熊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我爸爸他……就被掉下來的地麵砸死了。從小爸爸就在那兒,我都沒怎麼見過我爸爸,都忘記長什麼樣兒。
天哪。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抗熊和他的媽媽從來都沒有說過。也許是這空洞的響聲讓他想到了他的爸爸,我聽著也悲傷起來,但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我就覺得看來他真把我當作一個好朋友,也許是唯一的。
現在他用非常奇怪的眼神在跟我交流。一下子我都說不出話。後來他又一次塞住了自己的耳朵,但這一次持續時間並不長。我就讓他喝水,可我並不知道這是否奏效。後來我打開了電視機,他看上去就好多了。
這時候我媽回來了,這可真好。她經過我房間的時候朝屋子裏張望,微微一笑對我的朋友表示出友好。我說,媽,我正跟他談話呢。抗熊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他看著我媽,同時我媽也看了看他。
要不要一些點心?荷包蛋?我媽問我。
好極了。我說。接著我對抗熊說,你沒嚐過我媽的荷包蛋吧?這可是天下做得最好的荷包蛋了。我跟我媽說,做四個,我跟抗熊一人吃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