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越開越盛的梅花,起予閉目深吸口氣,到正月初八可以釀出一壇酒了,有點趕。隻是,紛亂的政事讓她憂心。
這幾日,宣霽每日都早出晚歸,眉間疲態畢露。女子的脂粉香難以掩飾,她也明白,上官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他了。她早已和上官家恩斷義絕了。
隻是,明明說要出兵助崇寧,卻不見動靜,應該說,獨孤霏亦沒有動靜。
正月初四,宣霽一大早就被詔進宮,徹夜不歸。
起予心中的隱憂更重了,望著青山繚繞,忽生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夜深露重,房中香煙繚繞,溫暖如春,起予獨自待在臥房中,一手捧著青龍雕紋的暖手爐,一手拿著書。屋外寒風瑟瑟,呼嘯不止,讓人聽著就心驚。
心口莫名地不安,起予草草梳洗了一下就就寢了。翻來覆去,卻無法深眠。噩夢不斷,漫天飛舞的鮮血,忽然一柄長劍穿過她的胸口,豁然驚醒。發現本來關好的窗戶,被風吹開了,隻得起身關窗。
來到窗口,望向窗外,樹木森森,不禁有些膽戰。關好窗,剛想轉身,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到她的身後,瞬間捂住她的嘴。起予慌了一下,馬上鎮定下來。頸項間隱隱有絲絲涼意。黑暗中,鋒利的匕首發出綠陰陰的光芒。
“你不要出聲我就放開你,我有事和你商量。”來人壓低聲音道
起予微微點頭,來人放開了她。
起予冷冷側目,道“既然如此,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
來人眸中笑意閃過,拉下麵罩,“好久不見。”
起予不禁一驚,道“怎麼是你?”
來人顧左右而言他,似乎並不急著回答她“你的房間好香啊!聞著渾身舒暢,是什麼香?”
起予瞪著他,“以你的身份還在我這悠閑,你不怕我叫人抓你嗎?”
來人一臉自信,痞痞地道“你叫吧!殺了我,你就是頭號功臣了。”
“到底什麼事?”起予本來已經心煩意亂,自然沒好氣,也懶得退諫嘀? “如果,你走投無路的時候,記得到洛城北麵的荒山上的破廟去”。
“你什麼意思,難道說------”起予一時無法聯係。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我說過,你究竟還是太嫩了。”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閃過重重思緒,最終歸於憐惜。
他轉身將窗打開,寒風呼嘯而入,背對著她,低沉的嗓音響起“相信我。”話音剛落,已不見蹤影。
起予擁被坐於床上,清晨微微亮光晃入房中。素顏如雪,烏發低垂。
初荷推門而入,有些興奮,道“小姐,外麵下了好大的雪啊!”
起予恍恍惚惚,竟似未聞。起予望著被褥上繡的鴛鴦,道“梅花開了嗎?我想去看看。”
白雪皚皚,襯得青絲越發動人心弦。陣風拂過,飄來淡淡梅花香,沁人心脾。起予深深吸了口氣,注視著一株株梅花,道“我想要釀酒了,你去拿梯子,我要摘些梅花。”
亭亭立於花叢間,恍若回到了淨空寺那段無憂歲月。我該怎麼辦?如此兩難,誰來解我。
起予將兩壇梅花酒密封好,招來家丁,在後花園中刨開一方泥土,將酒壇埋入。
望著酒壇緩緩被泥土蓋上,起予喃喃道“時間是急了些,好歹也算嚐過了。”
夜半時分,矯健的身影在靖王府上空飛過,白梅盛開的院落中,香氣宜人。轉眼晃入早已打開窗戶的房中。
起予端坐於房中,望見他,淡淡開口道“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會吃虧的,這次的事情,雖然至今我無法想明白,但是,恐怕我會成為替罪羊,是嗎?”
來人慎而又慎地點了點頭。
起予微微一笑,隻是笑未到眼底,“那麼,宣霽呢?他會有事嗎?”
來人極力控製,咬牙道“到這時候了,你還在擔心他。你知道鍾離宣霽為什麼這幾日都不回來嗎?”
起予閉目,無人知曉她究竟做何感想:“我知道,上官蝶留他。”
“對也錯。”來人忽然有些不忍,終於咬咬牙,道“上官翩翩沒有死。”
起予良久沒有動靜,如同睡死了一般。黑暗中,隻聞的幽幽的聲線動人心魄,“原來如此。”
來人話語中難掩妒意,“如果他背叛你,利用你,你是不是會對他死心?”
起予豁然睜開美目,眸中異色流轉,妖異得難以言喻“不會。我的心不會為一個不值得我等待的人而死。”
望著窗外遠去的身影,起予悵然含笑,都道紅顏多情,其實是從不留情。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紅顏鶴發,難也;白首不離,未之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