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采飛揚:等到你覺得對我更加了解,更有把握的時候再用嗎?
哆來咪:是的。
神采飛揚又用自己設計出的動作參數表示,他對哆來咪的聰明和理智十分欽佩。
神采飛揚:我答應你。直到你覺得有把握時,你再問我,如果你猜對了,我會如實告訴你。
哆來咪:你和我討論過鮮血的話題。
神采飛揚:是的,還有關於潛藏在每個人心底的那種野性。
神采飛揚:為什麼忽然又想起這個?你是不是又體驗了什麼新的感受?
哆來咪:今天我在醫院給一個病人動手術,但沒有成功。
神采飛揚:他死了?
哆來咪:是的。死了。
神采飛揚:我想不是手術失敗,而是因為其它的原因。因為很明顯你是個謹慎冷靜而且有責任感的醫生,如果他死是因為你的錯,你現在不會是這樣的情緒。
哆來咪:送來的太晚了,血流光了。
神采飛揚:你是什麼樣的感覺,當你看著他流著血死去的時候?
米朵不由自主停下來,認真地回憶著白天搶救那個病人時的心情。那是個因為車禍而嚴重受傷的男人,送到醫院時,肝髒破裂了,鮮血象噴泉一樣往外湧,而完好的皮膚則蒼白得如同紙張。當時手術室裏的人都在盡力采取著搶救措施,雖然憑著經驗他們都知道,這樣的病人救過來的希望並不大了。現在米朵想起來,當她麵對著血如泉湧走向死亡的傷者時,心裏是一種想要趕緊抓住什麼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心底有種微微的顫栗。
神采飛揚:你在回憶嗎?
哆來咪:是的。有些感覺當時並沒有注意,直到你提醒,我才會回憶起來。
神采飛揚:什麼樣的感覺呢?我是說你回憶起來的當時的心情。
哆來咪:我覺得自己很虛弱,無力控製局麵。
神采飛揚:你不必過於難過,那不是你的錯。
哆來咪:我是很難過。
神采飛揚:是因為他死了還是因為你不能控製?工作之外,在生活中,你是個喜歡控製局麵的人嗎?
哆來咪: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麵。
神采飛揚:人,關係,還有情感。就是這些有可能產生控製和被控製的方麵。
哆來咪:除了工作,其它方麵我通常會比較被動。
神采飛揚:那麼你是心甘情願於這種被動,還是無可奈何地接受呢?
哆來咪:我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說到這兒,米朵再次停下來。她猛地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被這個叫神采飛揚的陌生人控製了方向,隨著神采飛揚的安排在和他交談。而在今晚他們剛開始聊天時,米朵心裏還做好了要從神采飛揚那裏套出他的個人情況的準備,卻反過來被神采飛揚了解得越來越多。米朵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她並非擔心自己被人窺探到內心秘密,也不僅是因為她和普克之間的約定,而是這個叫神采飛揚的人本身帶給她的一種疑惑。米朵雖然不喜歡控製,但她其實也並不是一個很容易被別人控製方向的人,而現在神采飛揚卻總是輕鬆自如地控製著她,這使得米朵產生了一種本能的麵臨危險的預感。
神采飛揚:你又在想什麼?
哆來咪:我在想,你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神采飛揚:你想象中,我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呢?
哆來咪:真傷心,我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想象力原來這麼貧乏。
神采飛揚用參數表示他在笑了,像對待寶寶一樣把哆來咪抱在懷裏安慰著。
神采飛揚:你是外科醫生,你的職業要求你必須嚴謹,一切都要有科學根據。
神采飛揚:別傷心,你已經算得上聰明了,並不需要太多的想象力。
神采飛揚:我是一個想象力非常豐富的人,如果我失去想象力,我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這也是我的職業需要。
神采飛揚一口氣說了好幾句,米朵看出了他語氣中的一絲誠懇,同時也意識到,因為說的比較多,神采飛揚已經在無意中透露出某些信息。米朵不禁有幾分羞愧,她想自己懷著那樣的動機來和神采飛揚交談,是不是有些居心不良?
哆來咪:謝謝你的安慰。
神采飛揚:我好像說的太多了,會不會給你創造了猜出我身份的機會?
哆來咪:唉,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聰明。
神采飛揚:你應該更自信一些的。好了,我要下線了。再見。
哆來咪:好的,再見。
看著神采飛揚的名字從線上消失,米朵不知為什麼,心裏隱隱感覺到一絲惆悵。是因為自己的計劃並沒有成功實現?還是因為和神采飛揚的交談中體驗到某種以前從未體驗過的獨特感覺?米朵自己也無法說清。
看看時間不早,米朵也斷掉了網絡連接,關掉了電腦。這時她才想起,今天晚上在網上沒有遇到普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者普克也和神采飛揚一樣,換用了其它的名字在悄悄地觀察著別人,米朵想著,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飄忽的感覺。網絡真是不可捉摸啊,它簡直把真的假的全攪在一起,讓米朵對真實的也開始產生了懷疑。這,就是網絡對人的誘惑和魅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