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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明華徑直走到照片前,仔細地看著。那個年輕女人的照片是在一片春天的田野裏拍的,四周圍是青青麥田,身後是大片大片金黃的油菜花。年輕女人正俯下身體去嗅那些色彩明豔的黃花,她的臉扭向鏡頭,笑容燦爛,非常美麗。

另一張合影是在一個房間裏照的,看得出是夏季,兩個人穿著家居的休閑服,女人的領口有些低,可以看得出胸部柔美的曲線。孟知非從女人身後張開手臂抱住她,臉放在女人的肩上,而女人微微仰起頭,像是想用臉去貼住孟知非的臉。兩人都甜蜜地笑著,看得出那笑容裏沒有一絲陰霾。

雷明華看得有些癡了,好長時間沒有開口,也沒有察覺到孟知非走到她身後站著。

孟知非輕聲說:“這就是她了。”

雷明華這才醒悟過來,怔了一會兒,眼睛沒有離開照片,說:“她真美。”

孟知非也看著照片,說:“是啊,她一向都是這麼美。”

雷明華恍惚地說:“怪不得你會這麼愛她。我開始相信她的存在了。”

孟知非輕輕歎了口氣,說:“可現在她已經不存在了。”

雷明華轉過身,仰頭看著孟知非,問:“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

孟知非說:“這是兩年前,她離開我去醫院進修之前照的。”

雷明華忍不住又回過頭去看著牆上的照片,說:“她可真美。你們倆在一起,就像是天生的一對。”

孟知非在雷明華身後注視著牆上的照片,沒有說話。

雷明華輕聲說:“我現在沒有辦法判斷你講的故事是真是假,也不想去判斷了。但我知道她是存在的,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說完,雷明華轉過身來,麵對著孟知非。在室內明亮的光線下,雷明華看見孟知非英俊的麵龐上,隱藏著深深的倦意。裸露在厚厚的冬裝外的脖了上,因為消瘦,喉結顯得十發突出。

雷明華說:“你太瘦了。”

說著,雷明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撫摸一下孟知非的手臂,卻被他一下子就閃開了。雷明華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受傷的情緒。

孟知非柔聲說:“你該走了。我也要走了。”

雷明華一怔,說:“你要去哪裏?”

孟知非說:“我要工作了。現在是普通人的工作時間。”

雷明華說:“哦,對不起,我忘了。”

孟知非轉身向外走去,雷明華又站到那兩張照片前,怔怔地看著。孟知非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看著雷明華的癡迷模樣,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走吧,”孟知非再次說:“真的該走了。”

雷明華這才轉身向門口走來,她一言不發地跟在孟知非身後向樓下走去。出了小樓,她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眼,說:“我覺得,她好像就在這個樓裏的什麼地方看著我們似的。”

孟知非看著雷明華,輕輕地搖搖頭,沒有說話。

雷明華說:“我還可以再來看你嗎?”

孟知非說:“我不知道,也許……也許我們不該見麵了。我告訴過你,我的日子不多了。”

雷明華固執地說:“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這並不影響我們見麵。”

孟知非微笑著說:“你就和我想象的一樣,真固執。”

雷明華說:“是的。現在你把我的頭腦全弄亂了,你不能就這樣從我生活裏消失。”

孟知非說:“不是我弄亂了你的頭腦,是因為你自己本來就很混亂了。”

雷明華說:“我知道,本來我也是亂的,但亂的方式不一樣。以前我是因為自己的生活而迷亂,現在卻又增添了其它的內容……我說不清楚自己想表達什麼意思,總之,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地就消失了。”

孟知非微笑起來,抬手指了一下小樓和院子,說:“你看,它們都在這裏,我們都不會消失的。”

雷明華說:“可你說,她已經消失了。”

說到這兒,雷明華象是被冷風吹過一樣,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孟知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凝神看著雷明華,說:“你是個奇怪的女人。”

雷明華說:“我好像快精神錯亂了。”

孟知非更深地注視著雷明華,雷明華眼睛裏真的流露出迷亂的光芒。

雷明華茫然地說:“我要走了,以後如果你還想見我,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雷明華轉身向院外走去。

孟知非在雷明華身後叫她:“明華。”

雷明華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仿佛有些害怕再看見身後這個充滿神秘的院落和小樓。

孟知非說:“我送你吧,這裏離你家很遠。”

雷明華默不作聲地等著孟知非推出摩托車,坐在孟知非身後的座位上,任由孟知非騎著摩托車將她送回到她和常遠的住所附近,然後孟知非便騎著摩托車消失了。

雷明華走上樓,來到家門口才發現,自己忘記帶鑰匙了。她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恍惚,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對於剛才看到的、親曆過的事情,都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在門口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晚上還要做節目,差不多該趕到台裏去做準備工作了。可身上沒有鑰匙,進不了家門,想了想,隻好用手機給常遠的公司打電話。

常遠公司裏接電話的人盤問了幾句,才叫常遠接了電話。

雷明華說:“常遠,我又忘帶鑰匙了,現在在家門口,要進去拿一些東西去台裏。”

常遠為難地說:“公司還沒下班,走不開。”

雷明華說:“那我去你那兒拿吧。”

常遠簡單地說好,便掛了電話。雷明華神思恍惚地走下樓梯,到外麵叫了一輛出租車去常遠的公司,到了公司門口,常遠正等著給她鑰匙。

看到雷明華的神態,常遠有些奇怪地問:“你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

雷明華說:“我把自己丟了。”

說完,雷明華轉身走開了。常遠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那個背影看上去孤單而柔弱,像是一棵風中的秋草,沒有前途,沒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