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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常遠一到公司,就被經理叫到了經理辦公室。不過這次經理的態度非常客氣,臉上堆滿了讓常遠厭惡的笑容。

經理笑容可掬地說:“常遠啊,恭喜你又找到創作靈感了。上星期你參與做的那個遊戲前兩天全部完成了,當時我看了就知道準行。不出我所料啊,昨天一個行業訂貨會上,那些眼睛賊尖賊亮的貨主一看都說好,一下子就訂了這個數,”他說著,伸出一個巴掌來在常遠麵前晃了一下,接著說:“咱們公司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誰幹的好,誰為公司做了貢獻,公司也忘不了他。這個遊戲,最重要的部分是你設計出來的,我們心裏有數。放心吧,昨晚上劉總跟我打過招呼了,今年的年底分紅,你少拿不了。”

常遠和平常一樣,眼睛不看著經理,冷淡地說:“還有其它事兒嗎?”

經理容忍了常遠的態度,接著說:“老實說,這一兩年我眼看著你出的活沒靈氣了,心裏直替你敲小鼓,還怕你是張郎才盡了。這回看了那個遊戲,覺得好,夠刺激,夠血腥,能吸引一大批電遊愛好者!我試了兩次,都覺得過癮。哎,常遠,你是怎麼找到那種感覺的?”

常遠瞟了經理一眼,說:“這我能告訴你麼?”

經理被常遠的話噎了一下,臉上有點兒難看,但想了想又忍住了,訕訕地笑著說:“好好好,年輕人,這是商業機密,算我不該問。”

常遠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經理辦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出起了神。

洪波坐在旁邊的辦公桌前愁眉苦臉地盯著電腦屏幕,看到常遠回來了,在那兒出神,小聲地對常遠說:“哎,怎麼了?”

常遠回過神兒來,說:“沒什麼,就是說一下上星期我那個程序的事兒。”

洪波湊過來說:“對了,我也想問你這事兒呢。你那個遊戲我看了,確實厲害。不知道你怎麼有那麼狠的構思,人一進去就像真的失去了理智似的。真佩服你的想象力,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常遠皺起眉頭,說:“他們不是說要絕對刺激絕對血腥嗎?還以為我真幹不了,媽的,以前我是不想那麼幹。”

洪波對常遠這句話感到有一點兒奇怪,隨即又象是理解了常遠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洪波誠懇地對常遠說:“最近我越想越覺得不對頭。我不是說你設計的那個遊戲不好,知道是公司要求你這麼做的。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遊戲裏那種傾向不太好,具體我也說不清,反正覺得有點兒瘋狂,好像容易引導人喪失理智似的,連我看著都覺得害怕,要是……唉,我這麼說你可別不高興,我是把你當成哥們才說真話的。再說……再說我也決定要離開這兒了,所以就把心裏話告訴你,你不會生我氣吧?”

常遠有些意外,轉頭看著洪波,問:“怎麼,你要走了?”

洪波點點頭,說:“嗯,其實我已經猶豫了好長時間,想離開這兒,重新開始一種生活狀態,但又顧慮重重的,害怕真的重新開始嚐試另一種日子,會適應不了。不過,就是剛才跟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忽然就決定了,我真得走了,再這麼下去,我覺得可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常遠,咱們是一起從頭幹起來的,七、八年的交情了,雖然私下裏也沒什麼交道,不過我心裏還是很看重你的,覺得你才華,有思想。如果方向把好了,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但我多少也知道一點兒你的性格,你是那種容易鑽牛角尖的人,如果方向偏了,對你的發展和前途都不好。”

常遠一直怔怔地聽著洪波說話,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但沒有吭聲。

洪波仿佛突然間就變得輕鬆了許多,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變得明朗起來。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大聲說:“真他媽的爽。”

周圍靜悄悄工作著的同事聽到洪波那麼大聲說話,都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洪波不理睬旁邊的眼光,開始大聲地收拾桌上的東西,還扭頭對常遠說:“老兄,好自為之,洪波我告辭了。”

常遠麵無表情地看著洪波的舉動,一言不發。洪波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眾人躲躲閃閃的目光裏大步走進經理室,外麵的每個人都聽到他對經理說他不幹了,改天來辦辭職手續的聲音。從經理室出來後,洪波又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收拾好的東西,在常遠肩上拍了拍,沒再說什麼,轉身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臨出門前,洪波回頭對辦公室裏所有人說了一句:“各位記著,掙對得起自己良心的錢,做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事兒。再見。”

辦公室裏的人都和常遠一樣,麵無表情地看著洪波走出了辦公室的門,然而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流露出一些什麼。

晚上下班以後,常遠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在外麵的小飯館吃過飯,並且喝了一點兒酒,然後才回去的。進了家門,發現房間裏的燈開著,雷明華在家裏看著電視。

自從那個晚上,雷明華在節目的一半時開口罵了打進熱線的聽眾,並中途退出主持的“相約子夜”節目後,雷明華就和電台的工作告別了。

常遠安慰著雷明華,要她暫時不要找什麼新的工作,反正憑他一個人的薪水養活兩個人也不成什麼問題,讓雷明華想幹什麼事就幹點兒什麼事。於是雷明華就自由自在地過起了假期一般的日子,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想到外麵逛商場了,就帶著錢去盡情地逛,再也不用管什麼節目準備,什麼聽眾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