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畢雲發現自己懷孕了,越來越大的肚子,使肅王有些疑惑,幾次盤查都被畢雲遮掩過去了,待要細致查詢時,忽然來了聖旨,要肅王跟李鴻章到國外去購買槍炮和軍艦——那時中國已經發生了鴉片戰爭和太平天國運動。肅王一走,其他人就好對付多了,畢雲便把孩子生了下來。到了百日時,周南送給自己兒子一幅畫。由於肅王已大半年不在家,他們有些疏忽大意,畢雲把畫放在桌上展開看時,孩子突然哭起來,她急忙跑進裏屋去看兒子,恰巧一個太監悄悄走來,把這幅畫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落款時,便生了疑,暗自記在心裏。畢雲抱著孩子出來時,發現那太監正細心地看畫,頓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因為她深知這個太監是肅王最忠實的親信,肅王回來後他是不能不說的,便急忙寫了字條叫丫環送給周南,可周南已經走了。第二天周南也沒來,後來才知道他陪江南來的朋友出去了。畢雲情急無計,隻好連夜私跑回家,和父親商量怎麼辦?畢塗此時已是造偽畫專家,立即想出複製一幅假畫,把“吾子”改成“王子”的辦法,假畫果然和原畫一般無二,隻是改了一字。
肅王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帶人來和畢雲要這幅畫,畢雲把畫拿給他後,他便怔住了,立即把那個太監叫來對質。那個太監看後也有些莫名其妙,本來寫的是“吾子”怎麼又變成“王子”了呢?左看右看又沒有塗改的痕跡。肅王便狠狠打了那太監一個耳光,可是,當太監走後就剩他和畢雲時,肅王又冷笑了,笑得很陰險。
不久,畢雲被打入冷宮。
周南也被鋸掉了雙足。
周南知道肅王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暗中指使墨童潛出王宮,通知墨園所有眷屬火速逃回江南,免遭不測……
那天,送葬的人都走了,隻剩戴少人和周伯均,他們並排坐在一塊長條石上,眼睛都紅腫著。
“到現在我才明白,”周伯均喃喃地說,“號的號叫不是沒有任何含義的‘嗚哇’二字,而是錯誤的‘誤’字!——他一直在告訴人們,他的弱智,是來源於父母的錯誤!”
“也許你的分析有道理。”戴少人說,“許多事情都是天意。我們追這幅《雪血江山圖》,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到頭來卻追出了一條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繩索。老祖宗為什麼給我們埋下了這麼深的伏筆?轉眼間姐姐已經作古,現在好了,你也再不用和我姐鬧離婚,我們這姐夫小舅子變成了堂兄弟。我不再是肅王的孫子,也就不再是皇族,所以也不會再是副市長了。我不能等他們把我撤下來之後再改姓。我要先改,我要姓周,也做苦山大師第三代傳人。現在看來人這一生也真沒什麼意思,命運像把刀,說不定什麼時候把你的生命割斷,就像姐姐,也是忙忙火火的一輩子,到頭來連自己親生的兩個兒子都沒來參加葬禮……”
戴少人這麼一說,周伯均又嗚嗚地哭了起來,他哭他的妻子,同時也哭自己古怪的人生。戴少人點上一支煙吸著,同時遞給周伯均一支:“不要哭了,死的死了,活的還得活,隻要還活著就得盡力活好。我是注定要走下坡**了,這回,我也決不再用爺爺的畫去巴結那個狗屁老三了。我是周南家族的人,也該有那麼一點周家的丹青風骨。”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件事差點忘了。”
“什麼事?”周伯均覺出戴少人臉色不對,忙問。
“你這院長要換!”戴少人壓低聲音說,“這是我昨天剛剛聽說的,新院長組織部那邊敲定了,是闞若古的死黨人物李乃堯,你們畫院的辦公室主任。從你和老闞暗中較量那天起,我就說過老闞仗著他當**的女婿也結交了不少黨羽爪牙,這次重新委派院長的事,肯定是他背後搗的鬼,這也證明老闞是很厲害的!”
“那他們撤了我得有個說法呀?!”周伯均有些不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戴少人說,“你等著吧,不過,你別著急,我還有好消息——那天老闞封畫展的事,立即傳到林市長耳朵裏,他馬上找我詢問情況,我全推在老闞身上。林市長立即指示:誰阻撓市政府招商大計,一律撤職查辦!看來,火氣很大。我又趁機把吉玉的事兒簡單介紹給他聽,他指示立即成立調查小組,查清老闞的問題。你看,馬上就要向老闞開刀了。”
“隻要能夠查辦他,為墨園雪恥,我丟了官兒也是無所謂的。”
“不對,事實證明,墨園需要你繼續當官兒。你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接替老闞,占領周南美術學院,讓它真正成為畫家的搖籃。”
“少人,如果可能,我是當仁不讓的。”
“昨天,老三又讓我陪他到美院去看我們那個畫展,老闞也陪著。看到伯東的畫時,老三明顯著迷,後來,他讓老闞把伯東找來,對伯東極其尊敬。談話中,老三有意試探問,這周南美術學院理應由周南大師的後人來當院長,你說是嗎?當時伯東沒有回答,一笑了之。老三又說,我看你這個人是過於清高,如果讓你來當這個院長你肯接受嗎?伯東哈哈大笑了一陣說,連周南自己都沒想當周南美術學院的院長,何況他的孫子呢?不過你們要真想這麼辦,倒是可以問問我大哥,他要當這個院長,肯定比老闞強多了,老闞你說是不是?當時老闞的臉色一會兒青紫、一會兒慘白。我想,老三這麼說的目的非常陰險。如果伯東有意當院長,那就上了他的鉤,他就要提條件,就要向你要畫;如果伯東不上當,老闞發現伯東對他是個極大的威脅,就會毫不留情地鏟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