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0章(1 / 1)

它是一部很有文化品位的現實主義佳作,也是羅萌這三部長篇中最為好看和成熟的一部。

每次我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在匆忙中改就的三部書稿不免都會留有些許遺憾,但總體上看它們還都堪稱上乘之作,我喜歡它們,把它留在祖國時,還要帶走它們的影子。這影子伴我飛越太平洋,縈繞在我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情緒激越後的沉思是**、從容的,似乎在美國的土地上,我才找到了作家羅萌最初產生創作衝動時的那種感覺,也才找到了這國粹小說的真正魂魄。記得,羅萌跟我說“要用自己的小說參與神聖民族之根的‘續斷’大業”的情景,當時我隻是泛泛地聽聽,沒有深想。現在我知道了他不是唱高調,說說而已,這的確是他發自內心的真實感受。因為他講的那情境、那狀況,我在美國也親自感受到了,也便理解了他的話的真正涵義。

我常常想:羅萌何以能把國粹小說寫得那麼好?直接的原因當然是他原本當過文學雜誌的編輯,也寫過各式各樣的作品,有較紮實的創作功底,隻不過在這之前沒有寫過長篇小說罷了。但我更願認為,是命運使他一度脫離文學圈,因而與文學拉開了距離,距離產生美,更產生“旁觀者清”的效果。加之他去國外廣泛考察過,使他思想有了質的飛躍,看問題更加全麵、深刻,知道國內外讀者的閱讀興趣,了解文化市場的客觀行情,懂得雅與俗的辯證統一關係。此外,他的成功還應歸結於他的知識結構與文化修養。寫小說就是講故事,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敘述方式,便有了不同的風格。問題在於小說的故事雖然是編的,卻不能流露出編的痕跡,要能夠弄假成真,也要能讓人信以為真。羅萌顯然是個中高手,擅長編故事。我把這一印象對他說了,詢問他何以這許多新奇故事能信手拈來?他微笑著送我一本厚厚的《藝術情境定式法》。這是他與別人合寫的專門研究藝術情境理論的專著。他告訴我,藝術情境的構造技巧是藝術創作的最重要的技巧,掌握這門理論,就是掌握了藝術創作規律,編故事,製造懸念也就容易了——能把如何寫好小說上升到理論的高度進行闡釋,並從中找出規律性的東西,進而創造出具體技巧與方法來,他能寫出好小說也就不足為怪了。當然,需要指出的是,他的成功根本因素還在於他的生活積累。記得,我們共同改稿的日子裏,他零零散散地向我講述過他的簡曆:他是成吉思汗後裔,生於錦衣玉食人家,幼從外公懸壺習醫,後家道中落,不得已空門求生,又入梨園從藝,兼習丹青。後因出身緣故被調整到農村,從知青到公社**書記、中學教師、縣文化館創作員、市文聯文學雜誌編輯、專業劇團編劇等。後又下海,做園林規劃師、證券市場弄潮兒,又先是參與、後是領銜進行治療艾滋病新藥的研製等等,功成名就後,又重返文壇來圓舊夢……他隨談話的內容變換著表情,喜怒哀樂溢於言表。談到在京劇團的學戲生涯,他還情不自禁信口哼唱了兩句言派名段《讓徐州》。想起這情形,我不能不深為感歎:坎坷的人生經曆是他創作的寶貴源泉——有幼年的“懸壺習醫”和下海後的艾滋病新藥研製實踐,才有今天的《杏林**》;有青春盛年時的“兼習丹青”,才有今天的《丹青風骨》;有當初戲曲學校的“梨園從藝”,也才有今天的《梨園風流》。這就是創作的根本規律,誰都不能從中取巧。

在洛杉磯,我找到一份中文人物雜誌的主編工作,社長對我很器重,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我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份工作,選擇了回國!在美國的親戚、朋友都不理解,為什麼等了十年才拿到別人豔羨的綠卡,同時又有了非常對口的白領工作,剛來美國半年就要重返故園?我告訴他們:我有個朋友在寫國粹係列長篇小說,我覺得很有意義,所以想回去幫他。

美國的親朋雖然一時聽不懂我話裏的全部涵義,但都明白了我的大體意思,知我是想回國做一件有意義的事,便都不再詫異。

回國後,我繼續完成《杏林**》和《梨園風流》的編輯工作。這兩部書稿的複審仍是彭沁陽,終審除高賢均外,又增加了前副總編輯何啟治。他們仔細、認真地審閱了書稿,不但給予了肯定、讚揚,同時也指出尚存的不足,並提出修改情節的構想設計,對我的責編工作有很大幫助。根據他們的修改意見,我進行了最後的發稿技術處理。在三審的編輯們與作家本人共同努力下,兩部小說更趨成熟、出色。

現在,羅萌的國粹係列長篇小說即將問世,分享這“續斷”大業的第一批成果的甘美,我的心很甜。

有位著名歌詞作家曾說,他很長時間不讀小說了,原因是現在的小說有俗無雅,沒有文化。這位歌詞作家的話無疑是有根據的,但在這篇編後文字的結尾,我很想向這位歌詞作家進一言:唐李頎在《聽安萬善吹醏篥歌》詩中,有“變調如聞楊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一聯,我這裏稍加篡改,可做“變調如聞新楊柳,續斷‘國粹’照眼新”——新翻楊柳之詞已不同前朝之曲,為續斷民族之根而新寫的國粹小說是很好看的,它可以證明有文化又雅俗共賞的小說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