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看店長,是一個男的,長得一副眉清目秀的樣子,很是年輕。身材不高大,略微發胖,給人的感覺倒不那麼的猙獰可惡。但也在言談舉止中書寫著冷酷無情,叼酸刻薄。兩隻大眼睛左右打閃,一陣黑光打過來,又一陣白光打過來。強子沒有對此防範什麼,但不報有任何希望。
夜漸漸深了,來飯店吃飯的人越來越來少了。這時店主要求把後廚裏各種器皿和工具清洗一遍。強子太餓了,他很想跟店裏的人說:
“我想吃一點飯,我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但是猶豫了再猶豫,強子還是打住了,他沒有說,隻是堅持幹活。
客人不來了,該洗刷的、該收拾整理的,強子堅持幹完了,終於迎來了又一次大解放。店長莊嚴地宣布:
“今天沒人了,你們不用加班了,趁現在外麵雨不大,趕快走!”
強子一聽外麵稀稀拉拉地還下著雨,天地間一片漆黑。強子擔心自己找不到住的地方,住處規定12:00之前必須回去。所以,強子急著趕路。住處離這兒,相隔甚遠。
當強子脫下工作服,換上自己又髒又濕的衣服時,還是感覺非常舒服,因為它屬於自己的。
強子走到門口時,店長叫住他,然後遞給他兩杯豆奶。這下真是老天可憐強子了,因為對於強自來說,這正所謂的雪中送炭。強子拎著他就往外衝。
外麵因為下雨,路麵滿是積水,強子見四處高樓的燈光射出,隱隱約約可以看清腳下的路,方能辨別方向往前走。強子隻好尋著自己上午來的路返回,一怕走丟了,再者還得趕路。打車當然比較快,但是強子沒有錢,即使兜裏有錢,他也舍不得。
強子一邊大步地走,一邊撕開豆奶的蓋子,大口大口地往下喝,他實在是太餓了。在黑夜裏的馬路上,沒有人能見著,也就沒有人會嘲笑強子,這時豆奶攜帶著雨水,雨水夾帶著汗水,喝到了強子的胃裏。強子飲盡窮苦人的幾多辛酸和無奈。他發覺豆奶很甜,便想,應該也很補身子。
強子當然覺得自己很不幸,不過不覺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但他是最能理解窮苦的人們的。強子從未感覺到,兩杯豆奶會如此的好喝,兩杯豆奶會如此的珍貴,兩杯豆奶會如此的讓人刻骨銘心。他想起古詩:
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
覺得也隻有自己才能體會:
誰知杯中奶,
滴滴借辛苦。
強子想剩一杯豆奶,留到明天再喝,可是當喝完第一杯時感覺還是很餓,再說了,大夜裏,拎著它走路很不方便,不如喝了它,明天的明天再說吧!這是強子從父親那裏遺傳下來的思維模式,辦事風格,到時候再說吧——已是強子把第二杯豆奶給喝了。
強子以前沒有喝過這樣式的豆奶,覺得鮮美無比,豆奶很涼,他尋思要是留到天氣炎熱時喝就好了。其實,強子自己也知道,這是無聊荒唐的思緒。轉瞬間,兩杯豆奶就隻剩下杯殼了,喝完了,強子想,豆奶倒喝完了。強子繼續想,今天的活幹完了,這豆奶呢,其實是別人的施舍。強子平生最恨別人的施舍,他討厭施舍,他厭惡自己接受別人的施舍。因為強子是在別人的施舍中長大的,在家裏沒有飯吃了要受政府和鄰居的施舍,在學校裏要接受同學和有錢人的施舍,長期以來使強子的自尊心嚴重受挫。強子一心隻想用自己的錢,幹自己的事,流自己的血汗,吃自己的飯,然而這樣的想法對強子來說是那麼的奢侈!
無論怎麼說,在不得不接受別人施舍的時候,強子外表平靜,但內心非常抵觸。
他想,多麼可口的豆奶啊,可惜不是自己的,喝了也是別人的施舍。
攜著路邊的燈光,強子認清了自己走過的路,總算很順利地回到了住的地方。
強子看屋裏,大部分人已經回來了,看看時間已經是北方的十一點多了。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抽煙的、有玩牌的、有玩手機的、還有玩電腦的。強子發現,自己雖然和這些人住到一塊,但和他們是兩個世界裏的人,他深刻地體會人與人之間距離是那麼的遙遠。強子見他們有吃的、有玩的、有說的、有笑的,是那麼的輕鬆自在,而自己始終依然還是強子一個人。
強子記得,自己還欠著房主100元的房租費。強子是一個很守信用的人,即使自己受凍挨餓,他也不願意欠別人的錢,尤其是像這樣的情景下,使他有一種很深很深的負罪感。所以,他決定把欠著的100元房租費交了。這種守信用的,也許也是貧苦的人們一貫具有的品質吧!也正孔已己,喝酒欠的錢總還是按時按量地還的嘛!
十年以前,強子就想打工,為的也是那個相同的目的。那個暑假,杠著一個豬飼料的口袋離開了家,也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如願,奔波了幾天,最後隻能回去了。而十年後的今天,強子感覺自己可以實現打工的夢了。今天是第一次上班,雖然很累很累,在強子心裏,總還是抱著能掙到錢的希望。因而,再多的痛與苦,再多的汗水和淚水都沒有發言的權利。強子知道自己有多難,手裏沒錢,又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再說了就算認識,誰又願意幫助你呢?
在這樣的困局中,要走出一條路,在這樣的重壓下要想翻身,談何容易。值得欣慰的是,這麼多年來,無論麵對怎樣的困難,強子從未言棄,從未氣餒,他始終堅定自己的信念,相信自己能改變現實,走出灰色的世界。
強子,累了!強子,睡吧!
……
第二天早上,強子依然早早的就醒了,也許這也是窮苦的孩子的一個特有的習慣吧,就是習慣早起。在學校裏,很多家庭條件好的同學,有錢的同學,他們一般都起得比較晚,隻有窮苦的同學起得最早。似乎可以這麼看,早起的早晚可以衡量出一個同學家境的好壞程度。在強子所到地方,他沒有發現比自己還窮的人,所以無論到什麼地方,他起得最早也是符合發展邏輯的。
不過,今天強子不用一大早就出去,因為上班的時間是十點多。他起來以後,想洗洗衣服,刷刷鞋。他見屋裏洗漱的地方實在太髒,他想自己可能要在這兒住好些天,就把這個地方收拾收拾吧,畢竟是自己住的地方,衛生是很重要的。於是強子決定把屋裏打掃打掃。
見洗漱間的外麵有一個空間,門早已沒有了,放著一個灰塵很厚且有很板硬的,可能已經徹底壞了的洗衣機。地麵扔的都是一些非常破舊的瓶瓶罐罐,還有一個生了很多鏽的沼氣灶和一口也生了很多鏽的髒鐵鍋。在強子的眼中和印象中,隻有好幾十年沒有人住的地方才會出現這幅摸樣。強子的第一判斷就是:這是一個堆垃圾的地方。於是他就把自己碎了的鞋墊,一個勁地往裏扔,把洗漱間的贓物一個個往裏扔。後來有人到裏邊煮麵,強子才發現那是真正的廚房!
花了很大的功夫,強子發現,要把這個地方收拾幹淨,他還沒有長那麼大的本事。強子想,算了吧!眼看上班的時間就快到了。
強子收拾了自己簡單的行裝,準備去上班。這算是一天的伊始吧,其實強子很累,很累,幾經折騰,他感覺自己的體力已經透支了,但是沒有辦法,有了活就得去幹,這個沒得說的。
如果在家裏,強子可以什麼也不做,樂哉,悠哉地閑上幾天,在這裏那時絕對不可能的事。
起點中文網www.qidian.com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