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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青揚一直把和知夢相識看作是上天的安排。開始,年齡的原因,使得洪青揚沒有勇氣去追求知夢。然而,隨著他見她次數的增多,他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老戰友潘之良並沒有阻攔他對如同己出的外甥女知夢的追求。

那年夏天,剛任清江軍區副參謀長的洪青揚到清江軍區駐江州某部蹲點。到江州的第三天,他才抽出空去看望老戰友——時任江州市政府秘書長的潘之良。潘之良比洪青揚年長三歲,他們曾在一個部隊服役,是洪青揚的入黨介紹人之一。對那場自衛反擊戰中,倆人共赴國難,結下了生死之誼。那天,他們共進午餐後,兩人把各自的隨行人員打發走,一同回到潘之良家裏喝茶、敘舊。在潘之良的書房,洪青揚看著他的那些藏書,臉上露出了驚歎之情。聽到腳步聲,以為是潘之良方便回來了,便頭也不回地說:

“好家夥,收藏了這麼多書哇,都可以開個書展了,有幾本書我可是看中了,要長期‘借’閱的喲。”

半晌沒聽到回應,洪青揚就轉過身來。立刻,他愣在了那裏,門口站著的不是潘之良,而是一個妙曼的少女。

洪青揚怔怔地望著少女。這真是個令人一見就無法忘懷的女子!渾身上下素淨的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客,她那一雙濕淋淋的、如秋雨般朦朧好看的眼睛,此刻正疑惑地望著自己,小巧的嘴巴因意外而微微張開,一頭長長的烏發分成兩鬏,編成兩條鬆鬆垮垮的麻花辮垂在胸前,月白色的齊膝連衣裙裹著她輕盈嫋娜的身體。哦,她整個人簡直是玉石般玲瓏剔透。洪青揚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地抬手去揉了揉雙目。當他明白,自己眼前的一切並不是虛幻時,便忍不住地又打量起她來。望著麵前的少女,他忽然想到了那生長在大山深處、帶著雲穀雨露、曆來享有幽穀美人之稱的玉潔冰清的蘭花。

啊,這姑娘多像一株蘭花呀!

此時此刻,洪青揚那顆曾經滄海的心,被眼前這株清美、幽靜的蘭花牽動了,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愣頭小夥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這個年輕有為的清江軍區副參謀長,首長麵前彙報、千軍萬馬麵前講話,一向是從從容容、鎮定自若,從不發怵、從不卡殼,可現在麵對這麼個小姑娘,一時間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五年前,洪青揚的妻子在一場車禍中當場斷命,生活對他來說似乎到了苛刻的程度,妻子去後不到一年,11歲的兒子也被無情的車輪卷走,他成了真正的孤行者。這些年,他一直過著單身生活。不是不想再娶,而是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對象。任清江軍區副參謀長後,給他介紹對象的人更多了,向他傳遞秋波的女人也不少。她們當中有軍區總醫院的醫生,有軍區文工團的演員,有從地方院校特招入伍的研究生,等等。他承認,那些女子各方麵都很優秀,但是,和她們在一起,他感覺不到心動,感覺不到靈魂深處的顫抖。

許久,洪青揚才從無邊的遐思中回來。他眼裏放射著和藹、興奮的光芒。他從書架邊向前走了一小步,溫和地對知夢說:

“你好哇,姑娘。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之良的寶貝外甥女——丫丫,對不對?”

他的語調如此溫和,笑容如此和善,身材如此偉岸,而那一襲合體的軍裝,又使他顯得格外他精神、威武。知夢望著他,疑惑慢慢褪去,同時,一絲淺淺的、羞澀的笑容,飛上她清純的臉頰。不知為什麼,知夢突然之間感到心跳有些加速,她覺得這個男人是那樣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可她清楚,自己的的確確是第一次和他見麵。難道他來過自己的夢中?知夢胡思亂想著,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她低下頭,輕聲說:

“是,我是丫丫。能告訴我您是誰嗎?”

“哦,我嘛,我叫洪青揚,同你舅舅是……”

這時,潘之良走了進來,見知夢在,就拍拍她的頭,笑嗬嗬地說:“丫丫,好不容易盼到假期,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我要占用一會兒你讀書的領地,可以嗎?”說著,轉向洪青揚要給他們作介紹。

“哦,我們已經認識了!”洪青揚望著潘之良,眼裏含著笑意說。

知夢慌亂地取了自己的書,離開書房和洪青揚告別時,她白皙的臉上又飛過一抹淡淡的紅暈。

洪青揚目送著知夢,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才將目光收回。他對潘之良說:“之良,這丫丫眨眼之間就長成了大姑娘,真是楚楚動人呀!”

潘之良笑笑,將洪青揚讓進沙發,然後頗為驕傲地說:“誰說不是呢,那年你嫂子帶她到部隊時,她還是個小不點,你印象裏的她,恐怕還是那時的樣子吧?”

“就是嘛。走在街上,怎麼也不敢認啊!”

“她很可愛吧?”

“太可愛了,身上的氣質別具一格!老兄,你是怎麼培養的呀?”

“天生麗質!”潘之良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給洪青揚,並給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說,“孩子從小沒有父母,我和你嫂子對她都比較溺愛,她呢,天生性情敏感、內向。也許就因為這種性格,所以特別善解人意。其實,從內心講,我是不希望她太內向的,內向的孩子心事重。可人的性格嘛,又不以誰的意誌為轉移……”說起外甥女,潘之良似乎就有說不盡的話題,那是一種既愛其聰穎敏惠,又哀其命運不幸的複雜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