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者(2 / 3)

爺爺不滿地糾正道:“法律從沒有限製大腦的修複,法律隻是不允許在手術中使用人造神經元。就我來說,我寧可讓大腦萎縮,也絕不同意在我的頭顱裏插入一塊廉價的人工產品。”

靈玉不願同爺爺衝突。不僅爺爺,即使在醫學院裏,這樣執拗的老人(他們都是各個專業中德高望重的宗師)也為數不少。在他們心目中,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作為物質量高形態的人類大腦,是最神聖的東西,是絲毫不能褻瀆的。他們不一定信奉上帝,但他們對大腦的崇拜可以媲美於最虔誠的宗教信仰。靈玉悄悄轉了話題:

“爺爺,大腦確實是最神妙的東西,是一種極其安全有效的複雜網絡。我經手過一個典型病例,一個女孩在1歲時摘除了發生病變的左腦,20年後來我這兒做檢查時,發現她的右腦已經大大膨脹,占據了左腦的大部分空腔,也接替了左腦的大部分功能。大腦就像全息照相的底片,即使有部分損壞,剩餘部分仍能顯示相片的全貌,隻是清晰度差一些。”

但爺爺顯然仍在繼續著剛才的思路,他冷冷地說:“我知道醫學界的激進者經常在論證大腦代用品的優越性。他們現在大可不必費心,如果他們願意把自己降低到機器的身份,等我們這一代死光再說吧,我們眼不見為淨!”

靈玉隻好沉默了。她看看基恩,基恩一直麵無表情,默然肅立,收拾碗盤後默默退下。但靈玉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他的作案動機,換了她,也不能容忍別人每時每刻鋸割著你的自尊!她忽然聽到一聲脆響,原來是步履蹣跚的基恩打碎了一疊瓷碗。正在盛怒中的爺爺立即抓起電話機:

“是RB機器人公司嗎?……”

靈玉立即摁斷電話,輕輕向爺爺搖頭。姬野臣也悟到自己過於衝動,便勉強抑住怒氣,回到書房。靈玉來到廚房,心緒複雜地看著基恩,她在昨晚已經肯定基恩正對爺爺施行著什麼陰謀,她當然不會聽任他幹下去。但在心底她又對這名作案者抱有同情,她覺得那是一名受壓迫者正當的憤怒。基恩默默地把碗碟放到消毒櫃中,靈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基恩叔叔,不要為我爺爺生氣。他老了,脾氣太古怪。如果……你到我那兒去度晚年,好嗎?”

基恩平靜地說:“不,B型智能人不允許‘無效的生命’。不過我仍要謝謝你。你不必難過,你爺爺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是一個思想的巨人。他能預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將來,因此也具有常人沒有的憂煩。不要緊,這些年來我早已習慣了。”

晚上建明打來電話:

“親愛的,太空球裏住得慣嗎?我手頭的工作已經處理完,隨時聽候你的召喚。”

靈玉覺得事態尚未明朗,暫時不想讓他來這兒,也不想讓他在地球上擔心,便笑著說:“你等等吧,誰知道爺爺是否歡迎你這個陌生人?這兩天我先在爺爺那兒為你求求情。”

建明笑道:“這麼好的孫女婿,他咋能不歡迎?我要為爺爺準備一件禮物,你說吧,要一束鮮花還是要一隻波斯貓?”他加重語氣說道。

“鮮花,當然是鮮花。”這個安全信號讓建明放了心,道別後掛上電話。

快到晚上10點了。每天晚上10點到淩晨1點是爺爺的睡眠時間。毫無疑問,RB基恩如果對爺爺做手腳的話,隻能在這個時間。她決定今晚通宵守在強力睡眠機旁。爺爺和基恩進來了,爺爺的心情已經好轉,笑問孫女:

“夜貓子,怎麼不去休息?”

“爺爺,我想看你使用強力睡眠機的情況。在地球上,這種機器已經沒人使用了,連那些曾經熱衷於此道的人也放棄了。現在的時髦是‘按上帝定下的節奏’走完一生。”

爺爺黯然道:“他們是對的,但我是在與死神賽跑,我隻能這樣。”

他在睡眠機的平台上睡好,基恩熟練地安裝好各種傳感器和發送器,然後啟動機器。兩分鍾後老人就進入了深度睡眠,他的麵容十分安詳,嘴角掛著笑意。靈玉不禁想到,這個毫無警覺的老人就是在這樣的安詳中被殘忍地揭開頭蓋,注入什麼毒素或者幹了別的勾當,她不由對這位“親切”的基恩滋生出極度的仇恨。

基恩已經把該做的程序都做完了,他笑著勸靈玉:“小姐,我會在這兒守到他醒來,請你回去休息吧。”

“不,我想觀察一個全過程,今晚要一直守在這兒。”

“好吧,”基恩沒有勉強,在靈玉對麵坐下,眯起雙眼。靈玉警惕地守護著,但她很快覺得腦袋發木,兩眼幹澀,她艱難地撐著眼皮,不讓自己睡著,但眼皮越來越沉重。等她意識到是有人在搗鬼,已經來不及了,無聲無息的催眠脈衝很快把她送入了夢鄉。

等她一覺醒來,正好是淩晨1點,RB基恩正對老人輸入喚醒程序。他看看正在揉眼睛的靈玉,笑著問:“小姐,睡醒了?我看你太困,沒有喚醒你。”

他的笑容仍然十分真誠,但此時此刻,這種“真誠”讓靈玉脊背發涼。她看見自己身上搭著一張毛毯,便勉強笑道:“是的,昨晚我太累了,謝謝你為我蓋上毛毯。”

她想,基恩也許知道她發現了異常,但他並沒打算中止行動。靈玉開始後悔沒有讓建明同行,至少昨天該把危險信號發回去。現在,誰知道基恩是否切斷了同外界的聯係渠道?爺爺的身體開始動彈,他睜開雙眼,變得十分清醒,神采奕奕。他從平台上坐起來,笑道:“靈玉你真的守了3個小時?快去休息吧,我要去工作了。”

靈玉順勢告辭:“好的,我真的困了,爺爺晚安,不,該說早安了。”

她走近房門時,爺爺喚住她:“噢,還有一件事。你準備一下,今天我同你一起回地球。”

靈玉瞪大了眼睛:“真的?”爺爺笑著點點頭。這本來是件高興事,但靈玉卻笑不出來。執拗的爺爺這次很難得地答應了孫女的要求,問題是基恩會不會順順當當放他們走。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忐忑不安中睡著了。

早飯時爺爺仍然神采奕奕,一點不像通宵工作過的樣子。他邊吃邊吩咐基恩:“幫我準備一下,飯後我們就走,明天返回。”

靈玉悄悄觀察著基恩,從他沉靜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麼跡象。她笑著問爺爺:“爺爺,你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想見見那個騙走我孫女的家夥。”

靈玉紅著臉說:“爺爺不許亂說!”雖然表麵上言笑盈盈,但她心裏一直墜著沉重的鉛塊,她想基恩恐怕不會讓主人帶著頭上的傷痕回地球的。基恩收拾好餐具,把主人的隨身物品放進一個小皮箱內,三人穿好太空服,通過減壓艙走出太空島。外艙門一打開,靈玉立即驚叫一聲,係在艙門外的雙人太空船已經無影無蹤了!

憤懣在心中膨脹,她記得很清楚,前天她在泊船時,非常仔細地扣好了錨樁上的金屬搭扣。何況太空並不是海灣,這裏沒有能衝走船隻的海流。毫無疑問是基恩搗了鬼。問題還不止於此,基恩不會不清楚,自己的這個把戲很容易被人識破,但看來他並不在乎這一點。靈玉憤怒地盯著基恩,聲調冰冷地問:

“基恩叔叔,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基恩真誠地連連道歉:“都怪我,是我的失職,我昨晚該幫小姐檢查的。請先回去,我馬上為你們聯係一條新船。”

靈玉隻好和爺爺返回太空島。當基恩忙著同地球聯係太空船時,姬野臣從孫女的表情上看出了蹊蹺,他盯著靈玉的眼睛問:“靈玉,出了什麼事?”

靈玉在心中歎息著“可憐的老人”,他雖然是一個博大精深的學者,但在日常生活中卻十分低能--他連自己的腦蓋被人掀開都毫無所知,你還能指望他什麼呢?她不想把真情告訴爺爺,誰知道呢,也許基恩(尤利烏斯?)在這小小的太空球內早已布滿了竊聽器。她勉強笑道:

“沒什麼,我是生自己的氣,前天泊船時太馬虎了。爺爺,你的行程隻好推遲兩天了。太空港還得等候合適的發射窗口呢。”

建明這兩天一直比較忙。警察局的B係統曾被認為是多餘的配置,因為從生物工廠裏生產出來的1.5億個B型智能人個個是忠誠的典範。不過現在風向有點變了,這些忠仆中開始有了小小的麻煩。前天一對戀人在登記結婚時,男方被發現偽造了指紋。原來他是一個B型智能人,但他的年輕美貌的女主人發瘋似的愛上了他,一如古老傳說裏女神愛上了凡人,公主愛上了乞丐。女主人用盡辦法為他更改了戶籍,又用激光微刻機在他的手指上刻下極為逼真的指紋。可惜這些伎倆沒能瞞過警察局的中心電腦。當這名“有危險傾向”的B型智能人被送進銷毀站時,他的女主人在鐵門外呼天搶地,哀慟欲絕,讓何宇建明也覺得於心不忍。

快中午時,他才騰出時間給太空島掛了電話,聽見靈玉急迫地說:

“我的上帝!可盼到你的電話了!”

建明吃了一驚,昨天她不是還發來了平安信號嗎?今天卻突然變成“極端危險”!表麵上他不動聲色地開著玩笑:“你才是我的上帝呢,我已經請了假,準備去太空島陪伴你。”

“你今天就來吧,你知道嗎,我的太空船飄走了,我正發愁怎樣回去哩。建明,你要坐四人太空艇來,爺爺也要回地球看看。”

建明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太空船當然不會無緣無故飄走的。他說:“好的,我馬上訂船票。”

掛斷電話,他緊張地琢磨一會兒,立即要了高局長的電話,對著話筒說“何宇建明有急事求見”。那邊很久沒有摁下同意受話的按鈕,建明著急了,他想直接上樓去敲局長的門。這時屏幕亮了,50歲的老局長微笑著問:

“何宇警官,有什麼事?”

建明三言兩語說明了情況:“局長,我不知道那兒是否真的出了什麼事,但按我們走前的約定來看,我的未婚妻一定是發現了某種危險。我想立即去看一看。”

局長猶豫片刻,爽快地說:“好吧,我讓秘書為你聯係最近的航班,你是否帶上幾個人?”

“謝謝局長,我想一個人能對付。”

“這樣吧,你先一個人去,到達太空島立即給我來個電話。如果抵達後兩個小時內見不到你的電話,我就派警用飛船去接應你。”

“謝謝局長,你考慮得真周到。”

局長笑道:“什麼時候學會客氣啦?我當然要考慮周到,我可不想失去一個能幹的部下。”

在局長辦公室裏,局長摁斷了通話,何宇建明的麵孔從屏幕上消失了。但另一塊屏幕上仍然是建明的頭像,還列著他的詳細資料。一名矮胖的中年警官懷疑地問:

“怎麼這樣巧?會不會是他聽到了風聲?”

局長搖搖頭:“不會的,兩天前他就給我打過招呼。你繼續說吧。”

“剛才已經說過,這種錯誤是極為罕見的。B型智能人是用遺傳密碼的生物方法製造的,但在製造初期就仔細剔除了有關指紋的基因密碼,在製造的各個階段更是層層設防,嚴格檢查,所以,40年來所製造的1.5億個B型智能人中,從未發現帶有指紋的例外。現已查明,何宇建明的父親是RB工廠的高級工程師,他喜愛自己的產品到了喪失理智的地步,所以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和對工廠警戒係統的熟悉,精心策劃,製造了一個有天然指紋的B型智能人嬰兒,並騙過各級檢查程序,他把秘密帶回家中,又為他偽造了合法的身份。不久前,我們在複查警方人員的出生證明時,才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我們秘密審訊了何宇建明的父親,他對此供認不諱。”

高局長沉默了很久,在手中玩弄著一支鋼筆,胖警官耐心地等待著。很久局長才問:“何宇建明本人不知道嗎?”

“他不知道。他的父親說從未告訴過他。”

“他父親呢?”

“已經在我們的監控中。他哀求我們保守這個秘密,說他願意代替兒子被銷毀。局長,我也不忍心,何宇建明是一個好警察。”

局長輕輕歎息道:“是啊,一個好警察。”他在屋裏踱著步,長久地思索著,胖警官的腦袋隨著他轉來轉去。很久之後,局長才停下來,一邊思考,一邊緩緩說道:

“人類和B型智能人之間,除了指紋,身體結構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法律規定的辨別標準隻有一個,就是鑒定他的指紋是否為偽造,偽造指紋者一律銷毀。換句話說,如果某人確有天然指紋,即使明知道他是B型智能人,我們也無法從法律上指認他。對於他,隻能實施‘無罪推定’的法律準則。我說的對嗎?”

胖警官心領神會地說:“對,一點兒不錯。”

局長的思路已經理清,說話也流暢了,他果斷地一揮手:“這樁案子仍要按正常程序審理,誰也沒有膽量、沒有權利對一個B型智能人徇私。但你找一個高明的律師好好核對一下,既然何宇建明是1.5億個B型智能人中惟一的幸運者,就讓他從法網之眼中逃一條性命吧。當然,即使能活著,他也不能在警察局裏呆下去了。”

“好,我這就去辦。何宇警官那兒……”

“暫時保密。等他返回地球後我親自告訴他。另外,同太空警署聯係,對那個太空島實施24小時監控,一旦他遇到麻煩好去及時接應。從另一方麵說,如果他本人……我們也可預作防備。”

胖警官很佩服局長的細密周到,他說:“好,我馬上去。”

姬野臣很快又把世俗煩惱拋卻腦後,專心於寫作。也許他是想,即使有些小小的麻煩,機靈的孫女也會處理的。姬杜靈玉盡力保持著表麵的平靜,她為爺爺煮咖啡,同他閑聊,到廚房幫基恩準備飯菜。基恩有條不紊地幹著例行的家務瑣事,他同靈玉交談時仍然十分坦誠親切。這種偽裝功夫讓靈玉十分畏懼。

自始至終,她一直把爺爺放在自己的視野裏。她要保護好爺爺,直到未婚夫到達。她當然不相信陰險的基恩會自此中止陰謀--可惜她至今沒猜到,他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把戲--但是,既然已經同建明通了信息,建明很快就要抵達,她相信基恩也不敢公然撕破臉皮,對他們下毒手。

建明每隔兩個小時就打來一次電話,他告訴靈玉,現在他正在地球的另一側,8個小時後才能趕上合適的發射窗口,大約在明天淩晨2點可以趕到這兒。他在屏幕上深深地看著那雙隱含憂慮的大眼睛,叮嚀道:

“好好休息,等我到達。”

爺爺仍在旁若無人地寫作。RB基恩開始對太空島生命維持係統作例行檢查。靈玉不禁想到,如果他想在生命維持係統上搗點鬼,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人類從繁瑣勞動中脫身,把它們交給機器奴隸,但養尊處優的同時必然會喪失一些至關重要的權利和保障,不得不把自己的生存寄托在機器仆人的忠誠上。這種趨勢是必然的,無可逃避的。

她很奇怪,基恩為什麼這樣平靜?他既然冒著被識破的危險把太空船放走,說明他的陰謀已經不能中止了。但他為什麼不再幹下去?太空島裏彌漫著怪異的氣氛:到處是虛假的親切,心照不宣的提防,掩飾得體的恐懼。這種氣氛令人窒息,催人發瘋,隻有每隔兩小時與建明的談話能使她回到正常世界。下午兩點,建明打來最後一次電話,說他即將動身去太空港:“太空島上再見。我來之前,你要好好休息啊。”

她知道建明實際說的是:我來之前一定要保持鎮定。現在,她一心一意地數著時間,盼著建明早點到這兒。

變光玻璃慢慢地暗下來,遮住了強烈的日光,為球內營造出夜晚的暮色。10點鍾,爺爺和基恩照舊走向睡眠機。在這之前,靈玉已經考慮了很久,她不知道今晚敢不敢讓爺爺仍舊使用強力睡眠機。最後她一咬牙,決定一切按原來的節奏,看基恩在最後5個小時能耍什麼把戲。她拿起一本李商隱的詩集跟著過去,微笑著說:

“爺爺,基恩叔叔,我今晚沒有一點兒睡意,還在這兒陪你們吧。”

基恩輕鬆地調侃著:“你要通宵不睡,等著建明先生嗎?”

靈玉把恨意咬到牙關後,甜甜地笑著說:“他才不值得我等呢,我隻是不想睡覺。”

基恩熟練地做完例行程序,爺爺立即進入深度睡眠。靈玉攤開詩集,安靜地守在一旁。實際上,她一直用眼睛的餘光罩著爺爺和基恩。幾分鍾後,昨晚那種情形又出現了,她感到頭腦發木,兩眼幹澀,眼皮重如千斤。她堅強地凝聚著自己的意誌力,努力把眼皮抬上去,落下來再抬上去……她豁然驚醒,看見麵前空無一人,基恩不在,爺爺連同他身下的平台也都不在了。靈玉的額頭立即冷汗涔涔,她掏出手槍,輕手輕腳地檢查各個房間。

她沒有費力便找到了,不遠處有一間密室,這兩天她沒有進去過,但此時門虛掩著,露出一道雪白的燈光。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從門縫裏窺視,立時像挨了重重一擊,恐懼使她幾乎要嘔吐。在那間小屋裏,爺爺--還有基恩!全被揭開了腦蓋,裸露著白森森的大腦,兩人的眼睛都緊閉著。伴隨著輕微的嗡嗡聲,一雙靈巧的機械手移到爺爺頭上,指縫間閃過一道極細的紅光,切下額葉部一小塊腦組織,然後極輕柔地取下來。

作為醫生,她知道自己正在目睹一次典型的腦組織無損移植手術,那道紅光就是所謂的“無厚度激光”。現在手術刀正懸在爺爺頭上,她不敢有所動作,眼睜睜地看著機械手把這塊腦組織移過去,放在一旁;又在基恩大腦的同樣部位切下相同的一小塊,然後機械手把爺爺那塊腦組織嵌在基恩大腦的那個缺口上。

到這時,靈玉才知道這次手術的目的。接著,機械手又把基恩的那塊腦組織移過來,輕輕地嵌在爺爺的大腦上。然後機械手在兩人的腦蓋斷麵塗上生物膠,蓋上頭蓋,理好被弄亂的短發。這一切都做得極為熟練輕巧,得心應手。

原來,他們是在用爺爺的健康腦組織為基恩治病!靈玉仇恨地盯著那雙從容不迫的機械手,嘴唇都咬破了。她想,從手術情況看,毫無疑問,主電腦尤利烏斯也是陰謀的參加者,A、B兩種智能勾結起來,對付一個毫無戒心的老人。手術結束了,靈玉想自己可以向凶手開槍了,就在這時,基恩睜開了眼睛,目光十分清醒,一點不像剛做了腦部手術的樣子。他站起身,蹣跚地走近仍在睡夢中的爺爺,端詳著他的腦部,滿意地說:

“好,這是最後一次了,謝謝你,尤利烏斯,這個曆時10年的手術可以劃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屋裏響起尤利烏斯悅耳的男低音:“我也很高興看到今天的成功。姬杜靈玉小姐是否在門外?請進來吧。”

靈玉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她的雙眼噴著怒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基恩的胸口。基恩沒有絲毫懼意,相反,他的表情顯得相當得意,他微笑著說:“靈玉小姐,你睡醒了?手術正好也結束了,現在,我可以向你講述這個故事了。”

靈玉再也忍不住,她狂怒地喊道:“我要殺死你這個畜生!”在叫喊中她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