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病毒(3 / 3)

“實際上你與我們的主人已見過麵,它們剛在這兒進餐。我希望我的烹調使主人滿意。我的數據庫裏儲存著數十萬種美味的食譜,你們返回地球時可以帶回去。”保姆公不無得意地誇耀。

師儒的心猛地下沉,他聲音沉悶地說:

“你的主人就是那群袋鼠?”

“對,利希人的外貌同地球上的袋鼠的確很相像,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再產生誤解。我們的主人是高度進化的智能生物,隻是它們目前處於‘星期日回歸’階段。”他耐心地解釋著,“這是一種老少鹹宜的娛樂。在回歸階段,利希會關掉思維之窗,無憂無慮,享受大自然的快樂。”

忽然,一種莫名其妙的混沌感漫過師儒的意識,摻雜著安逸、懶散和甜蜜的睡意。他取下頭盔,茫然四顧,隨後便在無意識狀態下向透明牆壁走去。

海倫一直在認真地觀察著師儒,師儒在頭盔中同對方做意識交流時,海倫從他的回話中多少了解了交流的內容。忽然師儒取下頭盔,夢遊一樣向透明的牆壁走去,牆壁無聲無息地滑開,師儒邊走邊漫不經心地脫去衣服,然後,他赤身裸體走向那群袋鼠,懶散地仰臥在草地上。

海倫異常震驚,看來什麼程序控製了他的意識。她不相信反E星人有什麼惡意--能夠創造出如此可愛的機器人,主人絕不會是惡魔。那麼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莫非……人機交流時無意中輸進了腦病毒?天哪,雖然她是電腦專家,但對這種完全未知的腦病毒可是一籌莫展。

幾個雌雄個體顯然對新來者發生了興趣,很快它們就湊過來。這頗為符合海倫“回歸自然”的癖好,不過……這次她倒是不忍目睹事情的發展。

她還未決定是轉過身去還是閉上眼睛,忽然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唧唧響了兩聲,正是地球時間星期日晚上零點。師儒抬頭茫然四顧,然後如蜂蜇一般蹦起來,甩掉周圍的幾名利希,急匆匆走回來。途中他拾起剛才甩掉的衣服,匆匆穿戴上。

他衣冠不整地回到海倫身邊,滿臉漲紅,喘著粗氣,羞怒交並。這可太滑稽了!尤其是對這個迂腐的中國人!海倫格格地笑起來。她已經斷定這是一種定時發作的輕度腦病毒,就是機器人說的“星期日回歸”,在休息日發作,越過零點後自動複原,不會有什麼危害。

師儒惡狠狠地瞪著她,嚇得她掩口收住笑聲。師儒又拾起頭盔戴上。

“你好,”保姆公笑著說,“希望你也會喜歡這個遊戲。可惜你進入回歸的時間太短,否則很快會同我們的主人融為一體。‘星期日回歸’實際上也是一種輕度的腦病毒,是幾個中學生搞出來的,很快發展成老少鹹宜的娛樂,因此被特許存在,不受防病毒程序的製約。”

師儒臉色鐵青地問:

“利希的一個星期中有幾個休息日?”

“原來是一個,後來逐漸增多,在100年前發展到9個休息日。”

9個!海倫吃驚地看著師儒,她這才意識到‘星期日回歸’是什麼性質的東西。機器人匆匆辯解:

“利希主人已經創造了萬能的機器人,我們理應為主人效力。為什麼要打擾主人?我們可以替主人管理這個世界。”

師儒沉著臉追問:

“所有利希在出生時已輸入了萬能抗病毒程序,對一切腦病毒有終生免疫力?”

“對。”

“‘星期日回歸’是在利希特許下存在的?”

“對。”

“利希要擺脫這種病毒非常容易,隻要有意識地為自己規定一個或幾個工作日即可?”

“對。”

“可是,100年來它們是否一直沉迷於此,不願清醒?”

“是的,”保姆公傷感地說,“我也很寂寞,可是主人不願醒,我也不好勉強。”

師儒沉默良久,才陰鬱地說:“它們邁過了那道界限。”

“什麼界限?”保姆公好奇地問,“是一種跳格遊戲嗎?”

6天後,“參商號”宇宙飛船加注了燃料,準備返航。保姆公真誠地不安,它破例向主人輸入喚醒程序,通報了地球人到達的消息,但利希顯然不願為這麼一點小事放棄享樂。

也可能它們已經不能清醒,保姆公隻好以加倍的殷勤來彌補主人的失禮。師儒和海倫在同保姆公告別時頗為戀戀不舍。

飛船已進入太空。海倫在密閉負壓浴室中洗浴後,輕飄飄地飛出來,這回她沒有裸體,而是用雪白的浴巾裹得嚴嚴實實。

不,我並不是向師儒的迂腐認輸,不過,經曆了在利希群中那個情節,我不願再用裸體去刺激這個可憐的中國人。

走進主艙,她看見師儒目光陰鬱,手裏拿著一盤繩索,那是他們作太空飄浮時用的安全帶。師儒低聲說:

“現在是星期六晚上11點,來,把我捆在座椅上。”

海倫很想格格發笑。這個可憐的家夥,一隻呆鵝!不過師儒的陰鬱太沉重了,她笑不出來。她同情地說:

“用不著這樣,你隻需在意識上回避,把日曆提前進到星期一,就可以避開‘星期日回歸’病毒。”

師儒不耐煩地說:“我知道,我是預防萬一。”

海倫隻好順從他的意見,她把師儒捆在座椅上,又按照師儒的吩咐,細心檢查一遍。幾個小時過去了,師儒一直一言不發,沉思地盯著舷窗外暗淡的宇宙。海倫坐在他旁邊安靜地看著他。後來海倫困了,她向師儒道過晚安,在他額頭輕吻一下,很快入睡。

與艙壁的一下輕撞使海倫醒過來,看看表,已是淩晨4點。她飄到師儒身旁,見他仍在沉思,目光灼灼地盯著窗外,她輕聲問:

“沒有發作的跡象吧,我是否把繩索解開?”

師儒點點頭。海倫開始為他解繩,繩結太結實,她費力地解著,有時隻好用牙咬,她的金發在師儒臉上輕輕摩挲著。海倫在他額頭輕吻一下,問:

“你在想什麼?”

“想地球,想地球上現在有幾個星期日。”

她聽出了師儒的話音,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繩索解開了,師儒忽然抱住她。海倫知道上當了,她猛地把師儒推開,返身戒備地看著他。師儒被推開,碰到艙壁後,又輕輕飄過來。他的目光沉靜,神態安詳,顯然並不是病毒發作狀態。

海倫十分驚喜,她輕輕飄過來,鑽進師儒的懷裏。當師儒動作輕柔地為她解開睡衣時,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澀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