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在領略海灘風情之際,一陣清淡幽雅的香水味道沁入心扉。

我抬頭回望,隻見一位身穿淺紫色裙子的窈窕淑女輕盈地走過我們身邊,在離我們不遠的一個軟椅上坐了下來,而後一動不動,雙手撐著臉,低著頭,像是凝視腳下的沙灘,又像是心事重重的愁眉不展。

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她”的一肩烏黑光亮的長發飄飄欲飛。

我遠遠地望見“她”有一雙寬大的腳背,才意識到“她”是人妖。

我拉著導遊張先生一起走近人妖,在“她”旁邊的軟椅上坐下。

我用剛剛學會的泰語問候語:“SaWatDeeKrap!”友好地向“她”打招呼,“她”悠悠地抬起頭來,向我們微笑。

張先生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用戲謔的口吻對“她”說:“我們能一起聊聊嗎?我給您錢!”

“她”搖了搖頭,表示不需要錢,是來這裏散心的。

張先生讓我隨他一起,坐在“她”身邊,開始海闊天空地閑聊起來。

從“她”與張先生的聊天以及張先生不停的翻譯中,我大致知道了這位身患艾滋病的人妖的悲慘遭遇。

“她”說“她”叫尼桑,家住南部的北欖府挽莫縣挽蒲區,屬沿海低窪地帶,家鄉主要種植山竹、芒果、香蕉、枇杷果。

尼桑一家人都是佛教信徒。哥哥曾出家到當地敦麻寺當過半年和尚。

尼桑14歲那年,他決定遠離家鄉,到書中經常提到的曼穀帕拋猜路326號的大峰祖師廟當和尚。

按泰國習俗,一個人出家是一件大喜事。當一個人決定為僧時,親朋好友便相互轉告,一齊來表示喜慶祝賀。大家爭相捐資,購置鮮花和珍貴物品敬佛獻僧。

尼桑正式出家那天上午,家鄉的男女老幼身著盛裝,手執鮮花和旗傘,鼓樂吹奏,結對前來舉行出家儀式。

尼桑在歡天喜地的慶祝聲中踏上了北上曼穀大峰祖師廟之路。

尼桑被安排在廟中“報德堂”專管善男信女捐贈善款項目。尼桑一心向佛,苦行修煉。他後來逐漸知曉這座木石結構、二重院式的大峰祖師廟始建於公元1897年,當時有一位名叫馬潤的旅泰華僑,原籍廣東省潮陽縣和平鄉,為做慈善事業所修,曆經100多年的發展,慈善事業越做越大,創下了幾十億泰銖的資產,成為泰國乃至東南亞地區最大的民辦慈善機構。

尼桑在廟中修行了兩年,這是他少年時期最長學問、最受教育的兩年,人們在廟中和睦相處,平等博愛。他至今還清晰記得廟中的兩副對聯,一聯是:普度眾生常歡自在挽回未劫法妙無邊

另一聯是:

大哉乾元佛法昭垂原與儒心道教如一轍

峰生表聖功彪炳亦同天柱地維而自尊

兩年修期已滿,尼桑收拾好行裝,準備滿載而歸地回家與親人團聚。

在曼穀長途汽車站,涉世不深、慈悲為懷的尼桑被曼穀一個“人販”集團以招工為名,騙至台灣做了變性手術。這年“她”剛滿16歲。

後來,“人販”集團將尼桑高價賣給芭堤雅一家人妖劇團。

尼桑被強製在這家人妖劇團挨過了14年,在這個非男非女的團體裏,“她”曾輝煌過。然而,當“她”年過30歲,容貌衰退後,“她”被老板無情地攆出了劇團,賣給紅燈區“藍天會員俱樂部”當一名應召人妖。

“藍天會員俱樂部”是專門為同性戀提供性服務的俱樂部,“應召人妖”既賣藝又賣身,因為人妖本身是一個容易受同性戀男人玩弄的群體。

北歐是性開放的國家。這些國家到泰國的遊客中絕大多數是單身男人,而單身男人中又有不少是同性戀者,他們許多人是被泰國曼穀和芭堤雅紅燈區的同性戀俱樂部吸引而來的。在這裏,提供同性戀性伴侶的費用低,且人身安全又能得到保障。

尼桑一個夜晚最多時要為8至10個同性戀服務,“她”如同一部機器任人瘋狂肆掠。

尼桑偶爾有喘息的機會,“她”可以在俱樂部裏運動:打保齡球、射箭、騎馬,以排遣胸中的鬱悶與寂寞。

尼桑在應召服務中,也曾醉生夢死,不知不覺深陷同性戀情場的迷亂旋渦中不能自拔。

過度的淫亂和縱欲,使尼桑日漸消瘦,容顏憔悴。顧客們漸漸地冷落厭倦尼桑,直到顧客們完全疏遠了“她”之後,老板才讓“她”盡快離開。

一天,尼桑被俱樂部無情地趕出大門,老板才告訴“她”,“她”已經染上了艾滋病。

尼桑當時暈倒在地,痛哭流涕,“她”終日擔心的災難終於降臨了。“她”早就料想自己長期陷入同性戀中與男人做愛淫亂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而今這種淒涼悲慘的結局終於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