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睜開眼眸,映入視線裏的是三個年輕的婢女,她們見我醒來,臉上皆是不加掩飾的驚喜表情。
“公——二殿下終於醒了!”
我蹙了蹙眉,道:“你們是誰?我……是誰?”話剛落,便看見了三人錯愕的神情。
其中一青衣女子先回過神來,她畢恭畢敬答道:“殿下,我們是您的隨身婢女,分別名風、花、雪、月。月已死在中原。而您,則是當今大理國的二皇子段追鳳殿下,三年前,殿下攜我等四名婢女受命前去中原尋寶,以幫我大理國昌民盛。直至兩月前,殿下與大瑞皇帝談判,達成了瑞國與我大理百年睦鄰友好協議後,方返回大理國土。”
我不動聲色地掃了幾眼她們三人,見她們麵色無異,心知她或許沒有說謊,隻是刻意回避了些東西,我再問道:“我感覺躺了很久,我是因何受的傷?”總覺似乎在黑暗中沉睡了很久,直至睡夠了,方能睜開眼睛。
隻見另二名紅、白衣婢女眼神一致看向青衣婢女,青衣婢女眼中似有一絲光芒快速掠過,她平靜道:“稟殿下,花、雪二人先一步回到大理,奴婢則隨殿下之後方返回,不料,在返回的路途中,遇到了我們在中原武林上的一個仇家,奴婢與殿下中了他們的埋伏,殿下一時不查,被火藥所襲,重傷了頭部,以致昏迷了近一月,如今才醒來。”說著,她陡然雙膝跪地,“屬下護主不周,罪將重罰,請殿下發落!”
我眯眼掃了她眼,淡淡道:“不必了,你起來吧,以後多加盡心即可。”
“謝殿下寬恕之恩,今後風定當以死護全殿下安全!”
之後,我的府上便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有真心探望者,有虛與委蛇者,有中間旁觀者。從三名婢女的口中,我漸漸了解了了當今朝野的局勢。我的父皇,當今大理國王,年事已高,意識日漸混沌,終日昏昏沉沉,閉眼的時候比睜眼的時候多,國政則幾乎都把持在了容王高鼎與太子,也就是我的皇兄段瓊聖手中。隻是,我那個皇兄,是個真正的文人閑士,他的太子之位能當到今日,多是靠著皇子派係的大臣謀士的輔佐。他自己則是身在朝野,心在朝外。
不過,他既然是大理國的二殿下,那便有責任有義務來保全他段家的大理江山不落入外姓人之手。一段時間後,我似乎已習慣了朝野中的爾虞我詐與陰謀詭計,並能隨意將之施加予他人身上。這裏,似乎才是屬於我的地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是刻進了骨血中的對權勢本能的掌握與揮展。
兩年的時間裏,父皇駕崩,而我也終於助得皇兄繼承上位,並完全肅清了容王黨羽,皇兄得以能安心坐在那高高的龍椅上。曾經一度,皇兄一直想讓位於我,卻被我一口拒絕了,我熱衷權利,享受權利,並不代表我想獨占權利。不繼承皇位,沒有什麼原因,隻是單純的不想而已。
這兩年多的時間裏,我時時不忘猜測,我去中原的三年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隱隱地,我心裏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我遺漏了某件重要的事情,或是某個重要的人,隻是,令我百般挫敗的是,我始終記不起絲毫,甚至抓不住哪怕一個瞬間的片段。我一次次的望著手腕上的兩串綠色玉石珠,一次次的自問著,究竟是誰。
這串晶瑩翠綠的石珠,據說是我母妃留給我的,可是,為何又有單單這兩顆串在了一起,還可笑地綁在了我的手上。我能斷定,這必定不會是我自己綁上去的。我是個討厭雜亂無章的人,即使遺失了記憶,我也能肯定這不是我的作為。隻是,這個人會是誰,一次次的無果猜測與想象,讓我一次次地打消了把這兩顆珠子回複到原來那串的打算。午夜的夢裏,撫摸著那兩顆珠子,我常常聽見一聲悠遠綿長的歎息,那人的麵容模糊,始終看不清他的真切模樣,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自夢中醒來後,往往是心頭重重的失落感與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