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統悄然在跟蹤(1 / 3)

薑傳賢果真留在上海工作了。隻是他在商界工作,幾乎不穿軍裝,而他的日常“工作服”是西裝。

對於兒子能夠留在上海工作,天天回家,薑大班當然非常高興。這比起在前線作戰,畢竟安全得多,何況薑傳賢是他的獨生子。在薑大班看來,兒子已經在黃埔軍校鍍過金,有了蔣總司令這樣鐵硬的靠山,就夠了。

薑傳賢常常出差,他去得最多的地方當然是首都南京。

蔣介石戰勝了軍閥群雄,也戰勝了黨內群雄,從黃埔軍校校長而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而國民政府主席而行政院院長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而中華民國特級上將而中國國民黨總裁。

對於蔣介石的稱呼,也從最初的蔣校長、蔣總司令,到蔣主席——1928年10月8日任國民政府主席,到蔣委員長、委座——1932年3月6日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到總裁——1938年4月1日蔣介石成為中國國民黨總裁。

對於蔣介石來說,一個不變的稱謂,那就是校長。不過,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稱他為校長的,隻有薑傳賢這樣的黃埔軍校學生,才能稱他為校長。蔣介石呢,很喜歡聽到別人喊他校長,因為這意味著站在他麵前的是當年的黃埔軍校學生,亦即他的嫡係。

蔣介石在南京號令全國,指揮一切。國民革命軍的軍費可以從國民政府的稅收中以國防費名義提取,也不必像北伐之初那樣依賴於上海大亨們的金援。薑傳賢也從最初的國民革命軍駐上海總商會聯絡官,轉任上海總商會秘書長。

薑傳賢依舊保留軍籍,從國民革命軍中校提升為上校。

薑傳賢一次次去南京,但已經很難見到蔣校長了。蔣校長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日理萬機。好在薑傳賢能夠見到了主席秘書,而蔣主席在聽秘書彙報時也能馬上能夠記起有薑傳賢這麼一個學生。

薑傳賢在上海的時候,起初每逢星期一晚上,要麼薑傳賢去朱家書房,要麼朱瑾瑜去薑家書房,他們總要聚談。

漸漸的,薑傳賢談他的上海總商會,朱瑾瑜談他的揚州酒家,仿佛一個說天,一個談地,總是沒有共同語言。

漸漸的,薑傳賢跟朱瑾瑜聊天的時間越來越短,見麵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成了點頭朋友,成了陌路之人。用一句上海話來形容,那就是“水牛角,黃牛角,各歸各”(“角”的上海話發音為“各”)。

漸漸的,薑傳賢的兒子薑伯倫跟朱瑾瑜的兒子朱輝、女兒朱穎倒是成了好朋友,要麼你去我家,要麼我去你家。尤其是他們仨先後進入薩坡賽小學上學,一起去學校,一起放學回家。

漸漸的,春去秋來,兩家父母都華發滋生,上了年紀。朱老板人胖血壓高,常常頭暈,就把揚州酒家的業務,全權交給兒子朱瑾瑜。薑大班則常常咳嗽,上樓氣短,大夫說是抽煙太多,患肺氣腫。他跟兒子對換臥室,搬到樓下來住,免去上樓時走一步歇一口氣。不過,薑傳賢的太太薑王氏也虛弱,人很消瘦。好在步入中年的薑傳賢、朱瑾瑜都健康壯實,成了薑、朱兩家新一代掌門人。

在薑傳賢眼裏,朱瑾瑜成天在菜譜裏翻跟鬥,已經從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變成一個被俗事纏身、市井氣十足的酒店老板。

在朱瑾瑜眼裏,薑傳賢成天在大亨堆裏轉悠,已經從一個渾身熱血的青年,變成一個眼睛朝天、自命不凡的國民黨官員。

薑傳賢與朱瑾瑜漸行漸遠。

霞飛路、淡水路上的法國梧桐綠了又黃,長了又落,十個春秋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