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暈倒之後,我的心情開始悄然起了變化。從最初的帶著懷念的心情各種故地重遊,到後來漫無目的、無組織、無紀律地瞎混,再到現在的事事小心、循規蹈矩。掐指一算,我回到十年前竟然快兩個月了。

而我之所以現在變老實了,一是因為上次罰站事件實在很丟人,深刻體會到了成為眾矢之的的悲哀,我決定還是不那麼張揚比較好;二是覺得想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高中時候積攢下的壓抑情緒也在一次次的驕縱放肆中得到了釋放,可我終究不是一個壞孩子,把所有能想到的高中時有賊心沒賊膽做的事情都嚐試了一遍之後,剩下的也就隻有繼續乖乖地做個好孩子了。

還有一個原因,隱隱約約地在我心裏纏繞著,那就是程楓老師。

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所以一見到他就會很混亂,想來想去,隻有好好鞏固我們良好的師生關係才能化解這種尷尬。雖然我是真的很仰慕他,對於十年後他的離世也覺得萬分痛心,但這種學生對於老師的敬仰之情僅限於花季少女的那種青春萌動,這份“小情懷”說白了也就是等到慢慢長大成熟了,提起當年對那個老師敬仰崇拜的時候,嘴角浮現出那一抹淡淡的笑,僅此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會和自己的恩師海誓山盟、長相廝守,那太不現實,又或許是我太保守。雖然以前也曾經為各種影視劇裏的師生戀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但那終究是戲,不是我們真實的人生。

我也很清楚,學生時代對老師的那種傾慕,其實大部分都是單方麵的,傻乎乎的單相思,很純真很美好,所以不會有誰會對這份情懷過分苛責,應當說這隻是很多人在那個年齡段特有的心理。可是程楓對我到底持的是怎樣一種態度,我越來越看不清了。

這些事情我再怎麼想也想不出結果的,就像我再怎麼想要知道程老師臨終前給我的那封信裏到底寫的什麼,終究還是得再等十年了。於是我決定不再多想,幹脆就做回十年前那個單純的自己,這樣不是很好嗎?每天上學放學,寫寫作業,和同桌閑聊,當一切的結局都已經了然,一切壓力和抑鬱都沒了,我就是簡單地重複著我的過去,然後靜靜地等待下一個十年。

四月到了,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清晨,我走在上學的路上看著湛藍如洗的晴空,心情格外好。身後傳來的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夏未央,早上好啊!”聽到第一個字我就知道是喬苒,但我懶得回頭,因為我知道他肯定會跑過來追上我。

果然他大步流星地追上我,笑嘻嘻地說了句:“這麼巧啊,早上就遇到你!”

我心裏無奈,學校門口就這麼一條路,想不遇到都難,嘴裏隨便說了句“早”便打算繞過他走進教學樓。

“你現在身體好了嗎,不會再暈倒了吧?”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我想要自己走,緊緊地跟著我問道。

“嗯,好了。”我無奈,例假都完了我還暈什麼啊。

“那太好了,我就擔心你身體不好,到時候遠足又累壞了。”喬苒好像放心了一樣笑著說。

“遠足?什麼遠足?”我有點不解地看著他。

“就是這禮拜的清明節啊,我們不是要去城郊遠足給烈士掃墓嗎?”

喬苒的一句話讓我頓覺五雷轟頂,瞬間換上犀利的目光看著他說:“我不去!”說完硬生生地甩開他徑自跑上樓。

我之所以這麼恐懼這次清明節掃墓,是有原因的,我清晰地記得,就在這次清明節遠足的路上,喬苒向我告白,被我嚴詞拒絕之後在班裏引起了軒然大波。喬苒受到打擊很久都不跟我說話,班裏的同學也都對他十分同情,進而引發對我的各種排擠。這種局麵一直到高三下學期才緩解,這中間我在各種流言蜚語中背了多少黑鍋啊!

雖然嘴裏說著不要去,但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的,年級主任洪姐對我一瞪眼:“所有高一高二年級的學生都必須參加,接受愛國主義教育,你就算爬也得給我爬去!”我隻好窩囊地縮著頭,帶著驚恐的目光看著這個“氣勢恢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