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3)

正如寧妃所言,翌日夜裏,天祁行宮前朝大擺筵席,為得就是替謝塵非一行接風洗塵。

朝中諸臣悉數出席,唯獨淩仕誠稱病,西南之事,本就是他手下之人惹出來的禍害,拖拖拉拉了兩年多,這事到最後皇帝沒有深究,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他還真脫不了幹係!如今啪啪地被打臉,他自然還是要避一避風頭。

因席間不見淩相,長青的心情好了許多,推杯換盞之間,眾人的酒越飲越多起來,待喝到高興之處,長青便說要重賞,念及謝塵非現乃是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便說要擢升為工部右侍郎。

群臣麵麵相覷,暗道皇帝真是喝多了,工部右侍郎好好地呢,怎麼又提一個人來?這當下卻沒人敢提,隻有徐之奎一人拱手起來,挑了皇帝這個刺。

長青恍然大悟的模樣,他擰了擰眉心,搖頭晃腦一番,自顧嘲笑喝多了,又問道:“那現在六部裏,哪裏還缺個侍郎?”

待得知兵部正好缺人,長青一拍桌子,便當場下旨,將謝塵非調任成兵部右侍郎,而其餘隨行諸人或多或少也都賞了。

得了賞的眾人忙上前謝恩,這你來我往之間,諸人又多喝了幾杯,尤其是那謝塵非,又被灌了許多,眼紅的,眼熱的,紛紛上前敬,他倒是來者不拒,一一飲去,到最後了,還是個麵目澄明的樣子,樂得皇帝當場賜了他個諢號——千杯不倒翁!

散席後,隻因要細問西南之事,皇帝特意留下謝塵非,君臣二人一路回了撫元宮。

謝塵非雖喝了許多酒,但言談之間還是有條不紊,他詳述這兩年間的疏災之法,直到最後,才連帶著提及駐西南道大將軍嚴宏出兵鎮壓流民一事。

關於流民犯亂,嚴宏早前已在加急奏折中稟明,長青倒不期謝塵非今日會提出來。君臣二人於此又暢談一番,待夜霧濃至宮門快下鑰之際,長青才喚人進來送他出去。

長青喝多了酒,隻覺得口幹舌燥,昏昏沉沉,他勉強端坐案前,一手支腮,又待要喚人進來,就見小平子托著銀盤進來,上頭是個西瓜紋路的瓷碗:“皇上,淑妃娘娘知您喝多了酒,遂特意命人送些解酒的湯來。”

瓷碗青綠,羹湯晶瑩剔透,裏麵綴著些新鮮果仁粒,而最上麵則晃晃悠悠飄著幾枚粉白的花瓣碎葉,煞是好看,聞上去,就泛起蓮花獨特的清香來。

長青舀了一匙,入口清爽,他的五髒六腑一瞬間都涼了下來,渾身上下舒展開來,身上蘊著的那股酒味,透過綢衫,散得越發遠了。

他嘖嘖讚道:“這幾枚碎瓣用得最好,可是現摘的?”皇帝甫一問完,就聽棱窗外有人應道:“是了,陛下。”聲音柔柔,極為熨帖。

長青放下湯匙,起身走了出去,就見清冷月光之下,一人著粉色裙衫,雙手交握,亭亭玉立,像朵含苞欲放的俏荷,又似蟾宮中飄然而至的仙子。

他心頭一熱,柔聲問道:“你怎麼來了?”長青緩緩伸出手,素淨的指尖上,落滿透亮的清輝。

淑妃款款上前,隻款款福身,悅笑道:“陛下,可又是將臣妾認成什麼人了?”一如當初,那漫天炫目金烏之境的回現。

長青麵上一燒,訕訕收回手:“淑妃又說笑了,朕看癡了,隻當是仙子下凡。”旋即他又岔開問起那幾瓣碎葉之事。

淑妃指了指園子方向,回道:“園子裏荷花開得正好,今日新鮮摘了且讓陛下嚐嚐,亦有清熱解暑之用。”說著,她又眼含秋波,看了皇帝一眼:“皇上可要去暢心殿坐坐?臣妾還備了些。”

長青經她一說,隻惦念起那花那人來,搖頭道:“今日酒多了些,淑妃先回吧,明日朕再去看你。”得了皇帝明日的許諾,淑妃才似歡天喜地的走了。

待那身影出了撫元宮門,消失不見,他心裏頭隱隱才泛起道失落來,想到心尖上那道粉色身影,便長長歎了一聲。

小平子候在一旁,見皇帝這般模樣,早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意,遂拍馬屁道:“皇上可要去園子裏轉轉?過了園子,便是皇後的落香居,聽聞那兒布置得極雅致呢,今兒早上奴才見到小趙公公,他還正命人摘些睡蓮回院中將養著。”

長青聽聞此言,回身唬了他一眼,嘴角卻不受控地牽起絲笑意來:“你小子,越來越會察言觀色了!”。

話分兩頭,且說行宮依山而建,上下錯落,羊腸小道極多,那謝塵非跟在內侍身後,偏偏他喝多之後酒勁到這時才湧了上來,便不大能辨清方向,一路走走停停,上上下下,直至最後被帶到個林子一樣的地方,他才警覺起來,大聲喝了一句:“這是去哪兒!”

前頭那人聽他大喝,嚇得登時撒腿就跑,謝塵非心知不妙,忙追了上去,就見那人七拐八繞地,滾到一高石之後,待謝塵非翻了過去,早就沒了蹤影,此人顯然對行宮地形極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