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3)

六龍三鳳的鳳冠靜靜擺在一旁,正中間立著一隻振翅飛翔的鳳凰,周圍鑲嵌著幾百顆各色寶石,又裝飾著數千粒珍珠,流淌著觸目心驚的豔麗奢華,還有端莊高貴的皇權威嚴。

這頂厚重的鳳冠,是皇帝送給文墨的,自大婚之後,她就不曾戴過,而這一回,她終命人將它取了出來。

文墨已換上一襲深青色大袖翟服,袖袍、衣擺之上,交織著金線繡的龍鳳紋樣,更顯華貴和清冷之色。

隻皇後一個眼神,含槐已捧著鳳冠慢慢挪步上前。

到了這時,暖閣之內,皇後的幾名貼身婢女同時跪下,為首的荷香伏在地上,拚了命地死死哀求,隻期盼小姐別去冒險。她的聲音哽咽,又有著些驚恐之意。

而暖閣之外,鹹安宮上下三十餘人,齊齊跪在朱紅的帳幔外,不住地叩首:“請皇後三思!”

這股泣血挽留的人聲,和著一下又一下以頭搶地的清脆之音,在空蕩的鹹安宮內,形成了道滔天巨浪,不可謂不激蕩人心。

文墨的雙眸闔上複又睜開,清亮之餘,又有些沉毅,她撐著案沿艱難起身,入冬之後,她的腹部已明顯隆起,就算再寬大的衣衫也掩飾不住,而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決絕與寒色。

忠孝二字,於文墨自己,是浸淫二十年的信念,而於這個殘破的山河,則是支撐的根本。

有人已在前朝僭越稱帝,山呼萬歲,而她貴為一國之後,豈可躲在後宮,貪生怕死?這一次,她終得要去的,若是死了,也算不付了情義。

“都起來吧,本宮意決,既然皇上不在,那本宮就要替他看好這兒,免得失了皇上的臉麵。”

文墨將底下諸人一一不舍的掃視完,臉上重歸於皇後該有的平靜,她回頭看了眼鳳冠,眼眸中露出一絲屬於女人的哀婉。

長青,請庇佑我們母子,度過這一劫吧,我雖無懼,但仍有憾,若是真得會死,我想問你一句,你可後悔?

與此同時,孟州行宮的大殿之上,長青心尖猛地一悸,他嘶得一聲狠狠抽了口氣,伸手撫住胸口處,溫熱的掌下隻傳來急促的心跳聲,聲聲震耳。

而這一瞬,他眼框裏就起了潮濕之意,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兩個字。

長青癡癡愣住,不消反應,他就知道自己剛剛喚得是“墨兒”,那道存在並壓抑在他體內很久的不安直覺,這一刻活了過來,纏滿全身各處,說不清道不明,隱隱讓他害怕。

這樣的認知,讓長青感覺非常難受,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逃離了掌控,他摸不著,也猜不透!

“……南方大營調回的十萬兵馬,已到江北,連著西北諸軍,可直取祁州……”

謝塵非還在底下滔滔不絕,長青好容易定下心,才聽到個末尾之處,他應道:“很好,此舉務必一擊即中,接下去再平定南亂,亦是不遲。”

長青原本很貪心,想著要在兩處都得勢,但真刀真槍地幾番廝殺之後,他才明白,任憑腦中計謀定得再好,真待踐行起來,總會有一兩處的疏漏,欲想攘外,終須得好好安內!

待下朝時,長青單獨留了武易安覲見。

君臣二人一前一後剛剛走出大殿,長青便焦灼問道:“易安,祁州那邊近來可有什麼消息來,宮裏如何?”他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皇後怎麼樣了?朕總覺得有些不安。”

武易安心裏跟明鏡似的,這最後一個問題,恐怕才是今日的關鍵,隻是,現今祁州的守衛森嚴許多,暗衛的消息,也不像前些日子那麼好傳的了!

武易安不敢多做隱瞞,一股腦地全道了出來,待說到龐闕常常出入宮廷之時,又偷偷抬眼觀察皇帝臉色,見他麵色如常,才敢繼續說下去。

長青聽完,也沒有任何不悅,隻挑到個重點:“怎麼沒有皇後具體消息?”

“皇上,宮中消息實在傳不出來,封得太死,想來皇後應該是無礙的,請皇上暫且寬心些。”武易安嘴上雖這麼安慰,但心裏還是將皇上貶斥一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設這樣一個局?自作自受了不是?

長青登上行宮最北邊的一座角樓,負手而立,入眼是青山綿綿,雲煙繚繞,窮極遠眺,也見不到他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