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麼多年他和她之所以一直親密,中間經過一些波折仍打不散,她 想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在一起過。

想到你因為向前一步可能要放棄的東西,你就馬上沒了向前邁出一步的勇氣了。

“說起來,那次我真的不知道你們離‘在一起’已經這麼、這麼近了。”怡風的拇指和食指比畫出一段短得出奇的距離。

她懊悔:“早知道,就不該安排你和阿哲見麵。可我也想不到,他做的是那個打算。”

毅凡的最後一站是上海聞名遐邇的理工科重點院校,她照例跟著去湊熱鬧。

其實湯毅凡也是拚死不出北上廣的那類大都會的土著,出人意料的是,他甚至土著到堅持在國內讀完大學後才出國深造。

他們的所有朋友都早早地踏出國門了,哥哥汪敬哲從劍橋帶回了老古板的英國氣質,每天早晨起來若不背誦幾句莎翁,大抵就如同沒有刷牙一般;怡風更是一心向往晦澀與高雅的字眼,又極愛紐約曼哈頓,於是懷著滿腔熱血去 Tisch ArtSchool修了戲劇文學;微婉自己身在巴黎,雖然直接原因要另說,但終究是“正確路線”的一部分;即便是姐姐汪淩茜這類以社交為終身事業的小姐,後來也例行公事地去英國利茲的那所名校讀了藝術設計。盡管她拿了高雅且體麵的文憑也並沒有因此而去找一份高雅且體麵的工作,但名媛修養這一點算是有了。所以與他們相比,毅凡的舉動就顯得分外怪異了。

但話得這麼說,人家的高考成績讓他不但輕鬆邁進了帝都最牛的那所大學,而且還綽綽有餘到讓他可以隨便地挑專業。湯爸爸沒有反對——養老可能要去國外,但賺錢還是要在中國的。至於毅凡會不會像許多憤青所詛咒的那樣,被中國教育坑了健全心智,老人家則完全不擔心。

用老湯先生的話來說,隻要他這兒子不去坑了別人的健全心智,他就謝天謝地了。

“不體驗一把上鋪下鋪的兄弟情誼,沒抱著吉他在女生宿舍樓底下唱過一回情歌,我覺得這人生就不完整。”“……你都跟誰唱過情歌?”林蔭道上,湯賊見她自覺抓重點上了鉤,樂得特二。“問這個幹什麼?”“不幹什麼。您愛跟誰唱跟誰唱,我管得著嗎?”

溜達著,青年企業家優秀代表就到該去演講的時間了:“找個地方坐著,別走丟了。”優秀代表從來不準她去聽他演講,人家說一看到她的臉就緊張。她進一步逼問,他說不管他表現得怎麼樣,從講台上下來,他總會被她各種嘲諷貶斥。不幸的是,他說的是真的,她在模仿他肢體動作和語音語調上特別有一手,還老愛添油加醋。好歹生母是著名的女演員,她基因裏頭就帶著演技。

“放心,我約了怡風,她這就該到了。”微婉話音剛落,怡風就出現在了小水池的那一端,興奮地朝她揮著小手。怡風不是獨自來的,她還帶來了一個人。如果用毅凡的原話來回憶那時的她,情景是這樣的:——您就那麼呼扇兒呼扇兒地蹦過去了,還一路發出“哥呀哥呀”的聲音。——活像一隻剛下完蛋的小母雞。

去巴黎?

她到上海來並沒告訴家裏人,她是低調又低調,絕沒給任何人拍到。毅凡所謀劃的“緋聞”,也在被她當頭潑了冷水後無果而終。因此告訴哥哥的人,肯定是怡風。怡風說,你們兄妹兩個,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是合是散,大家講個清楚。卻不曾想,哥哥一上來就講得這麼清楚,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