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說:“真是很抱歉。”可他並沒有抱歉的樣子。
他輕聲叫姐姐和她出去,上車。
她被姐姐推著向前走,聽到身後哥哥似笑非笑的低沉聲音。哥哥才適合這樣的風格,毅凡不適合。
“對了湯毅凡,忘記恭喜老湯先生新婚快樂。沒能到場,真是失禮。我依稀記得,老湯先生與新夫人的第一次見麵,正是在汪家的家宴上。還記得 嗎?就是婉兒執意要你和令尊來陪她的那次。當然,她也沒想到竟會促成如此美事。”
姐姐用胳膊鉗著她向前邁步,聽到毅凡噔噔跟過來的腳步聲,她以為他是要抓她回去,親手把她溺死在這遊泳池裏。因為那樣的話,她反倒會安心一些。可他隻是跟著他們走到了大門口,然後他在那個小盒子上麵操作了幾下,之後她就聽到了如下的句子:
“Entry authority revoked.”
通行授權被取消。
她有點想笑,真心的,湯毅凡,這就是你能做出來的最嚴重的事?
又多一個人,用掃帚掃斷了她的網。
這是她最後的網。
如果你總有很多人可責怪,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勇氣去責怪自己。
坐在哥哥的車上,她一直扭著頭,看VillaT,直到再也看不見,因為她想看到毅凡走回房間裏去。可他沒有走回去,他就站在原地,垂著頭,像剛才被他嚇呆了的那些人一樣。
他和方向盤前麵昂首挺胸的哥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猜哥哥這是因為終於成功找到了對方的弱點。她不願意去想哥哥對毅凡說的那番話的更深層的含義。多年後毅凡說,你家人的聰明都被你哥哥一個人占去了,她才隱約覺出,當年自己的猜測大約沒錯。而他還說,幸好是這樣。在那件事上,他已然替她把她的責任給洗得一幹二淨了。
她硬要他和湯叔叔來陪她的那次家宴,她並沒有多少記憶。她執意要他來陪的事太多了,有他在,她就不會呆呆地看著哥哥姐姐在台上做主人,而自己在台下,孤零零的。而他也幾乎每次都聽話地來,他對她一直都是有求必應。所以,時至今日,她真的很難每件事都想起。如果當時她要的是他,那一定有什麼人對她說過,既然老湯先生恰好也在這個城市,那麼不請是不禮貌的吧。
她被允許暫時回到家中,洗了個澡,草草地洗去昨晚那意味著從女孩成為女人的痕跡。隻準洗半個小時,姐姐上好了鬧鍾。
她木然地看著別人為她辦理需要的各項手續,準備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