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就是,現在,他們怎麼還能亂七八糟地睡在同一張床上?“我還沒睡過覺呢,困得慌。明天再說吧。”“那你也不能在這兒睡。這門都壞了,你就不怕睡著睡著有人進來先奸後殺?”他還一臉無辜,好像門壞了跟他沒關係似的。“所以你快點把門給我修好啊!”湯毅凡撓撓頭,他顯然不會修:“這樣吧,你睡你的,我幫你看門。”那就這麼辦。

微婉一麵閉上了眼睛,一麵心裏亂七八糟的,也不知在期待什麼。

她終於睡著了。

她例行地做了噩夢,這次穿越回到很多的前度場景裏。夢醒,一覺從白天到傍晚。

毅凡安靜地在一邊看門。

他專心致誌地對著那個iPad,好像在寫郵件。見她醒了,他微笑地問:“餓不餓?”

她沒答話,直接跑下床去刷牙,行色匆匆。刷好牙後,她奔回愣在椅子上的毅凡麵前,摟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舌頭送進了他的嘴裏。她馬上就得到了回應,在他強大的臂力下,她整個人跌進他的懷抱,一把塑料小椅子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行將塌陷。

那個吻的具體持續時間,如果你問他們兩個,他們是有完全不同的答案的。易微婉小姐會很認真地回想,然後很認真地答,不知道,反正鬆開的時候,她的臉都青紫了,窒息的。

當然你也可以問湯毅凡先生,但他的答案會是臭臉不耐煩和“關你什麼事”。

總結下來,就是雙方都享受得忘記了時間。

區別在於,一個承認,一個不承認。

唯一可以達成共識的是,是在那個吻結束之後,她抬起頭來,發現他的表情中是前所未有的溫暖。他從沒這麼細心柔和地端詳過她,手還摟著她的腰,輕輕地撫著,好像再也舍不得放開。他笑說:“你啊,這是怎麼了。”這卻不是一個問句。

易微婉沒有解釋,她其實怕自己失掉了愛的能力。一年時間沒有人在她的身邊,她已經忘了戀愛是怎樣的,也險些忘了自己曾經無能力去跟喜歡的男人溫存。她很怕,自己對毅凡也隻是喜歡,不是愛。幸好,老天不是那麼殘忍。

“我看你是真的餓了。”他收了體味的目光,宣告自己以強大的肺活量取勝,“走,吃飯去。”

事後易微婉就經常索吻,起先湯毅凡還比較配合,後來他就惱了。原因是,她想親,他都得接著;但他想要的時候,就得看她願不願意,願意則賞他一個,心情不好則扭頭躲開,理也不理。惱火之下,他單方麵把接吻前要請示的條例給廢了。

他也對她想親時提出“動議”的形式進行了修正:“想要的時候,你可以給個暗示。”

他也需要考慮一下是否采納。

易微婉以手撐額,深刻地發出了“我靠”的感歎,然後這廝就飄飄然地將她手腕攥著,找準她的唇,開始纏綿。那吻她的姿態,猶如螺釘想將一件衣服釘在牆上。一來,這個姿勢會讓她後背被硬牆板硌得很不舒服;二來,她能做的事隻是用自己的舌頭按摩一下他的,她是完完全全地被入侵,根本不給她機會反擊;最關鍵的是,強吻這件事,是男人不尊重女人的表現。

但在她親愛的男朋友的觀點看來,這才是一個吻該有的模樣。

他揉揉她的頭:“這個暗示就很靠譜。”

微婉朝天翻了個白眼,天底下隻有這位爺,會覺得女人罵髒話是種求歡的暗示。沒錯,以前他坐在阿泰內廣場門前的花壇上,說聽她講髒話他有種被淩虐的快感。性趣,都是這麼來的,不過……

“你們這些王八蛋都有把女人按在牆上的愛好?”

他倒表示拒絕討論細節了:“晚飯吃什麼?”

將門稍微掩上,偽裝一個完好無損的狀態,他們就去吃晚飯了。不是巴黎治安好得可以夜不閉戶,而是她著實沒什麼可給人偷的東西。

她不想走得太遠,於是在樓下一家小飯館吃漢堡和薯條。以前他們都是麵對麵坐,這次決定,要並排坐。她喜歡吃酸黃瓜,他就把他的都撥出來給她。去和回來的路上,他都牽著她的手。那隻是很短的一小段路,但她想說,在曖昧不明的黃昏下,樓與樓之間狹窄的巷道上,她隱約瞥見了愛情的真容。

她又看見了幸運,當她用顫抖的手指去觸碰它後,又猛地回縮,因為那不是幸運,而是某種她從不認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