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婉姐,幫我問問湯先生,他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可以借直升機給我們玩?”
嘩啦一聲,從廚房傳來。兩個女孩一起抬頭看,陸盛手中洗淨的盤子,直跌地麵,粉身碎骨。聽到這話,就算陸盛脾氣再好,再縱容她,估計也不會坐視不理了。他也不發脾氣,隻是用怒容看著佳霓。後者不滿地閉了嘴,但隻是服軟,而不是服氣。
送她下樓回家的時候,陸盛一路沉默著。
今天,他會不會覺得,讓她和佳霓相識是個錯誤的決定?
微婉對此滿心疑慮,毅凡給的答案則斬釘截鐵:“絕對錯誤。”他對小佳霓沒有好感,這是事實。他說自己見過太多這種女孩,物欲一旦打開,就沒有終點,不要指望她有清醒的一天,除非身受特別慘痛的教訓。可如果佳霓是這種女孩,她就怕任何慘痛的教訓都是陸盛來受。
“那我該怎麼辦?”
“全世界的事您都得一人操心了是嗎?”毅凡嗤之以鼻,“他們都是成年 人,人生得由自己負責,你別摻和。”
也對,可他們畢竟是她朋友,朋友就該互相關心的。被那股不知來自何處的強大愧疚感驅使著,她就是不能放手不管。陸盛不僅僅是她朋友,他更像是家人。
“真拿你沒轍了。”毅凡見她硬要往裏跳,也隻好跟著跳,“說實話吧,不怕人傻,也不怕人固執,就怕人又傻又固執。你這位朋友,他應該能找到更好的女孩。”
他的意思是,早分早好。
可分手是不可能的,陸盛和佳霓的情根在孤兒院裏時就種下了。十幾年互相保護、相濡以沫的感情,能說分就分嗎?她對自己說,是毅凡小題大做了,佳霓雖然虛榮愛玩,但隻是個想要得到好東西的小女孩,單純簡單得很。她自己以前不也是這樣?那時她揮霍掉的金錢,可比佳霓還多得多呢。她堅信,這都是成長所必需的學費。
道了晚安,她關燈睡覺,明早有一個工作麵試。
晚安即早安,毅凡即將抵達辦公室,他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百分之八十的大學生,在畢業後從事的是與自己所學專業無關的工作,但易微婉想說的是,百分之百的大學生在畢業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想從事什麼工作。如今她不是要找實習而是找工作,這比實習要難得多。經濟不景氣時,公司樂意雇用幾乎是免費勞動的實習生,但如果實習生升級成正經八百的雇員,那公司的成本就要翻很多倍。
聖誕節前的一個星期,她又時常窩在陸盛家裏,求他幫忙改簡曆和動機信。這家夥剛剛推掉了總理辦公室的實習生職位。
“這麼好的機會你都拒?”
“是無薪實習,這個我接受不了。”
每年,總理辦公室、市長辦公室的無薪實習生,為法國政府節省下來的人力成本大概有幾百萬歐元。即便是不給錢,仍有很多學生樂意去做,因為經驗是無價之寶。但最近陸盛的財政狀況顯然吃緊,他需要能賺錢的工作。
“太可惜了。”她沒忍住,嘟囔。
“有家文化中心在辦中國法語年的活動,需要會講兩種語言的人,我正好合適。”他將招聘的頁麵打開給她看。她粗略一讀,報酬還真不錯,但日期不大對勁。
“上麵說,活動要一直到12月23日,佳霓的計劃不是21日出發嗎?”
“隻少三天而已,她是不會介意的。”
說這話時,他自己也很沒底氣,他一定還沒對佳霓說過。
看到一個聰明人犯糊塗,而且是最近老在犯糊塗,她打心裏難過。
她旁敲側擊地跟佳霓講,佳霓又很有道理:“我隻是遵從內心的渴望而已,遵從內心是沒有錯的!”她也有很多其他的話說,例如,錢不是省出來的,而是賺出來的,或者舍得花錢的人才能賺錢。中國話沒有學很深,這些話倒都背得溜。
“巴黎銀行對透支賬戶的利息收得特別高。”微婉忍不住重複一遍,直接將話警告給了她。這警告稍微起了作用,小佳霓垂了眼睛,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