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件人:汪敬哲 Jason Wong

我們看了你在麵書上麵po的畢業照,一張一張地瀏覽過了。爸、媽和我一起看的,你姐也是。她不承認,但我看見,她轉身偷偷掉淚了。

好像昨天你還坐在餐桌的另一頭,瞪大眼睛。你說,哈?哥又要去三藩市了嗎?這次幾時才回來呢?為什麼總要和哥分別?你是那麼地怕被哥姊丟下,要獨自麵對事情。可轉眼間,婉兒你已獨自在異國度過了五個寒暑。昔日連讀幾行晨報商務版都要皺眉頭的你,現在也成為精英商校的榮譽畢業生了。

五年前逼著你離開我們,連飛機我也不去送。我告訴自己不必擔心,用不上六個月,婉兒就會受不住寂寞哀求著要回家。我用心地思忖,到了那個時候,我該怎麼應對你。可我竟錯了,你憑一己之力,挺過了我所知所不知的一切困苦。你唯一一次直接聯絡我,說的竟是,哥,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即便那時,我也不肯承認失算。我對自己說,她隻是一時逞強,沒有香車華服,沒有分分鍾聽憑她差遣的管家女仆,她絕撐不過這個冬季。我還安慰爸跟媽,她隻是孩子氣,她比任何人都不懂生活的失意潦倒有多難受,給她幾個鍾頭去懂,她就要回家了。

最後知道這事的人,是毅凡。在所有人中,他是第一個失控的。他說,你錯了,她咬斷牙也不會再向你要一毛錢!

二十多年,他次次看準你。這次,又是他勝。

洪流與火焰,都不再緊要。

你已成長為真正的女人,姿態英勇,始終都靠兩腳走天涯。

婉兒,我們好為你驕傲。

她大概有十幾年沒見過這個人用中文寫任何五十字以上的東西了,更遑論一封不短的信。

對她這位前度家兄來說,寫東西是個極麻煩的過程,即便一條簡訊,他也要改個數十次才發送出去。他說,任何東西隻要發送出去就不能再更改了,而這不像麵對麵地談話,對方看不到你的眼神,聽不到你的語調,隻有文字,所以它至關重要,必須精確地代表你的心意,一字不差。

身後飄來一陣清新的肥皂味,她就知道湯毅凡不會使她的巧克力牛奶香型沐浴液……

她沒回頭,即便知道距後腦勺不遠處是個半裸的英俊男人,還香噴噴的:

“毅凡,你說,他是真心的嗎?”

湯毅凡把手機拿過去看,麵無表情。最終,他看看她殷切的臉,歎了一口氣。

“我要說‘不是’,你信我嗎?”他煩躁地將手機甩開,後者輕輕地墜入棉被裏。即便知道討不著好,他也得說出來才痛快:“你知道你哥十二歲時,智商和情商測試就都是滿分了嗎?”

“所以他一定在騙人?騙我回去有什麼意義呢?”

誰堵著都不舒服,她也是。

湯毅凡搖頭:“我不這麼看問題。”

易微婉暗自焦灼:“那你怎麼看問題?”

“我看問題是,易微婉,我這澡都洗好了送到您床上了,你還不痛快過來,你發什麼神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