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箭鏃呈三棱刃狀,閃著冷冷的金屬光澤。
那箭正對著我眉心。
它跟我的距離大概隻有0.1米,這應該是我雙眼的近點了,要再靠過來,一定會超出我雙眼晶狀體的調節力,從而無法在視網膜上成清晰的像。近點變小的原因,要麼是近視加深,要麼是年齡變小,我現在是哪一種呢?
那箭跟我的距離隻有0.1米,糟糕的是,我對這個世界還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幾個鍾頭之後愛上哪個人。
——打住打住,我睡前複習了古龍還是王家衛?
為什麼在這種堪稱危險的處境中,我還能保有三分理智、三分專業,外加三分黑色幽默?難道是醫人不自醫,患上藥石無靈的職業病麼?
想到這裏,我不禁苦笑。
“不用裝死了?很好。”一個冷冽的聲音打破詭異的沉默。
終於,我後知後覺的打量起說話的人,以及,自己身處的環境。
等我把這一切都細細看過後,忽然心頭一陣天雷滾過,不合時宜的想起一部古早武俠劇的狗血念白,隻是要作些改動——
窗是什麼樣的窗?雕空鏤花木窗。
氅是什麼樣的氅?熏染了月桂馨香的黑貂大氅。
郎是什麼樣的郎?口角生風眉眼崢嶸冷峻形於外霸氣隱於內的郎。
好了,這下子,我是徹底而完全的,穿越了。
這年代下至吃奶的蘿莉,上至拿蔥的大嬸都能穿,ok,我沒意見,但是,為什麼不是平安喜樂的附身到某大戶人家三小姐身上,慢慢適應嶄新世界,與時俱進,卻穿得這麼jiong?
沒有深閨繡床讓我躺,沒有爹親娘親巧婢老媽子替我補足before的種種資料,也就算了;
為什麼一來就是特級險境?
難道說穿越也分先來後到,我這種不幸輪到第n批的人斷無可能輕鬆?
我歎口氣,要冷靜。
“請問這是哪出?”
那人微微一愣,拿著弓箭的手抖了分毫,但隨即穩住,“別以為裝傻可以脫身——要是救不活那個人,我讓你們全部陪葬!”
——本來好看的黑眸似醞釀燎原之火,即使隔著外套,仿佛仍能感覺到下麵緊繃的肌肉,在患者家屬分類中,屬於棘手的一類。放在21世紀,我萬萬不要接手這種case,一定另請高明。
但在這個兩眼一摸黑的地方,我哪敢說半個不字。
更多的刺激隻會讓他暴走吧?
穿越之後的命還是命,我須得審時度勢。
他的話裏有幾個信息:
1,他要我救人,也就是說,穿越後的這個身體,本來也是個醫學工作者,真是不幸之中大幸,專業雖不是百分百對口,至少兩竿子打得著。
2,他能說出讓我們陪葬的話,他一張玉麵光潔如牡丹,內裏華服煥然,腰間配飾不俗……不用說,非富則貴。
3,這身體原先的主人竟被嚇得昏死過去,可想而知,那個病人的情況有多棘手。
可是,這裏沒有監護儀沒有急救設施,連起碼的青黴素都沒有,我一個小醫生能起什麼作用?還有,中醫我隻學了點皮毛,光是背那些陰陽五行就已經頭大,熬夜兩個通宵,好不容易低空飛過,教材早早進了樓下收廢紙老頭的三輪車,這會我怕是連百會穴都找不準。
這時有人進來稟報,“三殿下,牢裏那些郎中向你請命,說他們合計過,這病生得詭異,並非存心不想出力,希望殿下高抬貴手。”也許他從主子的臉上看出端倪,吞回了後麵的話。
“我說過,我隻想聽能救人的消息。”冷冰冰的話讓那侍衛頭也不敢抬的退了出去。
這麼說,在我之前,已經有無數個古代同行不幸辱命,對病人束手無策,所以就被關押入牢?
這個暴君!
我與其來當壓死駱駝的最後那根稻草,不如隱忍不發。我還記得有句話叫法不責眾。
雖然穿越之後還沒怎麼享受過就要掛,但至少陪我上路的人不在少數,這樣想來,心裏略微平衡。
“我討厭被人用箭指著,”我撥開那隻箭矢,站起來,“對不起,剛剛的恐懼讓我忘卻平生所學,請恕我無能為力。”
我向門口走了幾步,聽到他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身子微微一頓,還沒想好如何應對,就聽到一陣破空之聲。
全身不禁僵硬——
難道我真這麼衰,碰上天雷小言中暴虐殘酷草菅人命的冷血惡男!
刹那之間,隻覺腦後微微一涼——
我想自己大概可以申請吉尼斯穿越紀錄了,我將成為穿越之後最快掛掉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