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一定是接近暴走邊緣了。
婢女們把我要的東西準備好，都退了出去，眼看三皇子還沾在房柱上，我也不客氣，將他關在門外，外加警告一句，“如果有人想中途進來，打擾本巫做法，那就試試看。”
好了，真正的戲碼才要上演。
十二皇子已經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我摸了他手足，濕而冷，整個人已經陷入淺度昏迷狀態。
我卷好衣袖，將自己長發用醫箱裏一枝研藥的杵棒盤在腦後，將那支空心針用筷子夾了在火上烤到發紅，把它放在攤開的幹淨紗布上，然後將自己雙手洗淨，用小毛巾蘸了酒，數到他左側鎖骨中線第二肋間的位置，從中心到周圍擦拭出手術範圍來，再用鹽水如法炮製，最後舉起消毒過的空心針。
剛才我還說劉郎中緊張，但此時此刻，我的手也不聽話的發抖。
這裏沒有老師沒有護士，沒有急救科沒有監護室，隻有我一個人孤軍作戰。
三皇子的眼神不期然撞進腦中。
寧可把自己珍愛弟弟的安危托付給“巫女”這樣的人，也不要眼睜睜看他死去……
好似有強大的力量灌注到心中，我拿著針的手不再發抖。
再三確認了位置之後，我左手將十二皇子的胸壁皮膚繃緊，右手捏住空心針垂直的刺了下去——
我可以感到針刺透薄薄的皮膚，落空感提示穿刺成功，但隨即一股力量差點把針給頂出來。還好我反應及時，穩住那針，才想到這同樣是氣胸診斷的佐證，心中落實。
胸內的高壓氣體從那空心針管中排出，由於針孔遠小於針管開口，是故不會讓外麵的空氣反灌進十二皇子體內。
眼看著本來膨隆的左胸肋間塌陷下去，漸漸接近右胸的形態。
半晌，十二皇子的口唇已經不再發青，他睜開眼睛看到我，輕輕說：“鈴，姐姐？”
我維持穿刺排氣的姿勢夠久，已經手臂酸軟，快要支持不能，但見到他那張漸漸紅潤的臉，那些疲憊緊張統統消失。
這小鬼！居然把我們剛才的對話全數聽進去。
——該不會包括那句“巫婆鈴”吧？
“……歡迎回來。”我對他微笑。直到那針管不再往外排氣，我將它拔掉，將小小的傷口包紮嚴實。
將臨時的“手術包”裹好放在一邊，我走去打開門，才恍然發現脊背已經濕透。
“十二弟！”三皇子第一個撲到床邊，抓住他弟弟的手，“太好了，我還以為你——”
“三皇兄，”十二皇子有些虛弱的對他笑，但呼吸已經平順，“我才不會那麼那麼容易就走呢，你答應我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還沒兌現。”
“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去吃個夠玩個夠。”
嗬，這三皇子，對他弟弟還真是寵得沒邊兒了。
聽著屋裏的笑鬧聲，外麵的一眾侍衛也舒開眉毛，主子心情好，大家才有好日子過。
劉郎中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恭喜了，巫女端木鈴。在三殿下麵前立了功，一定青雲直上，以後還請提攜則個。”
我聽出他話中的不以為然，淡淡一笑，“之後的解熱驅邪還得有勞劉大夫。”
他沒有應聲，隻“哼”了一聲，就轉過頭不作理會。那小童倒是不掩好奇，“巫女大人，你真會起死回生的法術？教教我好嗎？”
我隻有苦笑。我所有的無非運氣，哪是所謂的法術了？
有個侍衛發問：“三殿下，牢裏那些郎中要怎麼處置？”
三皇子站起身來，仿佛這才注意到除了他寶貝弟弟之外的人。
“讓他們回家，每人打點車馬費，”聽得出，三皇子心情不錯，他又轉向劉郎中，“至於你，畢竟是眾望所歸，臨危受命，所以本王守諾，不追究責任，再多加一份壓驚。”
“謝三殿下，”劉郎中叫住還一徑央我教他巫術的小童，“走吧，跟我去給大夥報喜。”
“等等，”三皇子卻叫住他，“你好像還忘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