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跟他們一樣的回複那句話,張管看了我一眼說:“該幹什麼自己掂量著點兒,別把自己套進去。”我沉思著這句話,等我回神的時候張管走了,阿威看了一眼又轉臉睡了。
這個剛進來的人姓孫,年齡有六十歲左右了,賊眉鼠眼,眼袋耷拉的很明顯,一雙眼球很靈活的轉個不停,這長像就跟鬧著玩似得。肉墩子一看這老頭兒,瞬間就來了精神:“怎麼樣老孫,我就說吧,超不過一個月你還得進來,這還沒一個禮拜你就進來了,死性不改啊!”
這人一看號裏有熟人,一屁股坐在前鋪上眉開眼笑的說:“吆喝,虎哥早來了?”一副沙啞的嗓子就跟拉大便使勁的聲音一樣。
肉墩子說:“老子還沒出去呢!”說完又跟我說:“老大,別搭理他。”
老孫把被子放後邊一放,很傲慢的看著號裏的所有人,這樣的勢利眼很明顯,一眼就能斷定。老孫一邊朝這頭走,一邊跟其他人打招呼,肉墩子指著我說:“這是值班員,是咱們的老大。”
老孫立刻喊了我一聲老大,肉墩子說:“你別太過分,人家是知識分子,是大學生。”這句話在肉墩子嘴裏已經不下幾十遍了。
肉墩子說:“老孫,你這是多少次了?”
“不瞞虎哥說,這是第十七次了。”居然是十七進宮的人。
“這次進來有麵子嗎?”肉墩子說。
老孫說:“沒有,但是這的管教都認識咱,知道咱是個屢教不改的東西,人家有些人說剛從監獄出去,馬上就砸了派出所的玻璃,目的就是再抓回去,裏邊就是個養老的地方,吃住不花錢,人活著最起碼得喂飽自己的肚子,咱這輩子沒什麼絕活,就會偷東西,沒有什麼不敢偷的,也沒有什麼偷不到的,每次都是事後才發現,咱光徒弟就有十幾個,徒弟被抓了,警察審案子,徒弟把師傅供出來了,這次給咱打了個教唆的案子。”
肉墩子說:“去你媽的,別見了誰都說咱咱的,狼行千裏吃肉,像你這樣的狗,到哪裏都吃屎,我跟你不是一道的。”
老孫的真名字叫孫武空,獨生子,沒子沒錢,父母雙亡,在小偷界有點名氣,從小就開始偷,偷到老進了十七次監獄。老孫說他八三年嚴打的時候,偷了個錢包,裏邊有一毛二分錢,逮住就判了兩年:“寸金難買寸光陰啊,真他媽的背啊!”
老孫說當年出去之後要痛改前非,狠狠得給自己剁了一根手指頭並發了個毒誓,再也不偷了,可是後來他說這偷東西的毛病也上癮,有一次去市集,穿著偷來的貂皮大衣買東西,看見攤上擺的雞蛋,忍不住往兜裏揣了好幾個,結果回到家都碎了,弄得貂皮大衣全是蛋清蛋黃,連洗都沒洗,直接整個大衣扔了,不在乎,說隻要缺什麼就去超市拿,超市就是他家開的,想拿什麼拿什麼,還真巧,跺了那根手指頭,偷東西更靈活了。這偷東西不光要有頭腦的,而且還得有技術,手腳要靈活,學問很大,心理素質也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