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3)

這是一個幸福的冬天,這一年的春節,來得是這樣快,轉眼就是春天。

蘇醒在早春

冬天已過去,新的一年開始了,青砰鎮小學,在春天如期開學了。無論是校園內,還是放學的路上,處處都可以,看到四個人的身影。他們慢慢地在現實世界中,築起了一個完全屬於他們的四人世界,無論是刮風下雨,無論是發燒感冒,他們早晨都會準時,在烏鴉嘴與吳花果會合,放學後,又一直同行到五裏蕩,才戀戀不舍的與吳花果分手。他們時常會花很長時間,坐在五裏蕩的水蕩邊,夢想他們的將來,他們的未來。水蕩裏的水,隨著天氣的轉暖,愈來愈非沛,而蘆葦蕩。也在慢慢長大,慢慢長高,到了夏收的季節,已經完全將他們淹沒。

而此時,除了福嬌,他們三人回家後,有做不完的農活,在等著他們。每天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願和吳花果說再見,所以,她們總是在這裏,坐在約春編織的蘆席上,把所有的作業做完,一直等約春,將福嬌的短褲洗淨涼幹,福嬌重新穿上後,才不得不說,再見。

這一年,他們學校的午飯,也比以前吃的開心多了,不僅是,吳花果的母親會做小菜,而且約春發現,家慧帶來的煎泥鰍,十分受歡迎,這種田間水溝裏隨處可見的東西,他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抓到一罐子,隻是貢家沒有那麼多油,每天煎泥鰍,福嬌便讓約春,把泥鰍送到自己家去,讓自己母親煎。盡管她娘說,泥鰍這種東西很髒,隻有沒有飯吃的乞丐才抓它吃。但看女兒那麼喜歡吃,仍然堅持,每天煎一飯盒泥鰍,讓她帶來學校去。吃飯時她還告訴約春,她父親晚餐喝酒時,也喜歡吃泥鰍,並且對她,說如果是黃膳,那味道會更好。

聽了這話,當天下午放學,他便找到村邊的,一條黑泥的水溝,他以前和貢老大,在這裏抓過魚,知道這裏有很多黃膳。天還沒黑,就捉了半魚簍,送到了福嬌家,她娘見了十分開心,知道這是約春特意給福嬌抓的。告訴他,他想吃泥鰍盡管抓,自己保證每天給他們煎,舍得給油,讓他們吃好。不久約春發現,福嬌她爸,還喜歡吃騷烏龜,因為村裏老人有說法,這都是窮人才吃的異食,貢家老大撿到烏龜,都是悄悄地帶回家。所以他在野外找到烏龜,也是悄悄地送到陳家。

到了第二年夏天,福嬌娘終於發覺,吃了一年泥鰍的福嬌,在和女孩們跳完橡皮筋之後,臉上居然有了紅暈。她已將近一年,沒吃中藥了,而每年經常發生的昏迷,如今也再沒出現,她立刻想到,貢老爺子曾給她說過,泥鰍這東西補腎,看來確實起了作用。盡管福嬌的短褲還是經常濕,晚上起夜尿床,都比以前明顯減少。她當天就把這些,告訴了男人,如此看來,讓約春陪福嬌上學,沒有白費他們的一番心血,可惜的是約春,親生父母落了個不好的名聲,否則,訂個娃娃親,將來把福嬌嫁給他,該多好。這孩又俊和乖巧,又能賣力幹活。福嬌爸反對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考慮,把女兒嫁給名聲不好的人家,如今這年月,也不允許訂什麼娃娃親,這是違反政策的。

而他們沒想到,就是這一段閑話,被睡在一旁的小兒子,全聽到了。在日後和姐姐福嬌鬥嘴時,又過到了福嬌的耳裏,讓他們父女倆,有了一道永遠看不見的裂痕。雖然她和約春之間的“夫妻”關係,隻是一種,兒童過家家的遊戲,但她在心裏,不願受到任何人的幹涉。

五裏蕩的這個夏天,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蕩漾著,這一年的期中,考試結束了,每個人拿到成績單,就迫不及待地,把喜訊告訴大家。這是他們四年來,考的最好的一次,下午學校就放假了,不等在校吃午餐飯,他們就約好趕緊回家,他們的心中的這個家,就是蘆葦蕩裏的,那張三天換一次的蘆葦席。在這進裏,他們可以大聲歡笑,慶祝人人都獲得的滿意的成績。

他們邊吃邊聊天,享受著美好的是時光,溫暖的水麵上,萃鳥在捕魚,不時有美麗的蜻蜓飛過。當水麵上“叭”地,一個水聲響過後,大家都抬起了頭,約春告訴她們,那是青魚翻身。現在正是青魚產卵的季節,他讓她們慢慢吃,他突然想下水遊泳,他已有半年多沒下水了,現在開始放暑假了,又是他和貢老大捕魚摸蝦的季節了,他要在這清澈的水裏,痛痛快快地暢遊一番。

遊了兩圈之後,他在一片蘆葦後麵,脫下了褲衩,洗淨擰幹,晾在蘆葦上。然後一邊遊泳,一邊和她們說話,不一會,吳花果對家慧說,自己很想下水去試一下,家慧也想下水。約春警告她們水很涼,倆人都說不怕。可家慧拿定不了主意,是連衣下水還是不穿衣下水,吳花果肯定地說,當然是脫了下水,要不這麼厚的衣服,如何也幹不了,回去怎麼交待,反正這五裏蕩不會有人看見。倆人戰戰兢兢地趟下水蕩。

見些,岸上的福嬌,一人坐不住了,她也要下水。可約春不讓她下,她的身體太差,要是感冒發燒又要躺好多天。最後,她和約春說好,讓約春背著她,去水裏走一圈,她褪下衣服,約春上岸將她背下了蕩。

七月初的水,對她來說,還是太涼,她緊緊地攀在他的肩上,家慧和吳花果,拚命往她臉上澆水,她繞過約春的肩膀,抱住他的腦袋,躲到了他的胸前。

不一會,約春就發現她的嘴唇已經紺紫,要抱她上岸,她還想多待一會。話沒說完,就咳嗽起來,他隻好讓大家都上去,自己也不遊了,這樣才全都上了岸。興奮不己的吳花果,摸著福嬌的肩頭說:“福嬌姐,你和我們就是不一樣,你瞧你這皮膚,怎麼就比,白紙還白呢?”家慧糾正她說:“什麼福嬌姐,在沒有外人時,你應該叫夫人或大姨太。你還不趕快幫大姨太,把頭上的水彈幹”,家慧邊說,邊甩去長發的水珠,吳花果回敬道:“我是小老婆,是專門侍侯老爺的,夫人應該由老爺侍侯。”

暖暖的微風,圍繞著四個純樸的天體,在五裏蕩吹拂,把每一顆水珠,悄悄地從他們身上帶走。半晌,約春回頭看見,福嬌的紫唇開始還原色,放心了許多。在片刻的寂靜中,吳花果猛然想起:“福嬌姐,你說是不是,該舉行一次婚禮,我們都還沒嫁給他呢,要不我們今天玩一次,婚禮的遊戲怎麼樣?”

家慧也覺得,吳花果說的有道理,福嬌表示讚同。既然福嬌是夫人,是大姨太,約春最先娶的自然是她。她們馬上動手給她收撿發髻,穿好衣物,佩帶花草。讓約春穿得整整齊齊,把新娘子,從蘆席的一頭,穿過她們的手臂搭起的門,背到另一頭。然後再給家慧梳妝打扮,照福嬌的形式,重複一次。最後是吳花果。

按順序,把三個婚禮辦完,最後四人,躺在蘆席上仰望藍天白雲。設想著婚後應有的生活,睡覺,生娃娃,洗米煮飯過日子,可福嬌不知道,為什麼結了婚就能生娃娃,她們都不知道。不過吳花果說看見過,父親騎在母親身上,一絲不掛。家慧也見過,福嬌也見過,就是約春沒見過。當她們問到娃娃,到底是從哪裏生出來的時,吳花果說是從下麵,她親眼看見接生婆幫她母接接生弟弟。很恐怖,接生婆的手上,母親的腿上,還有木盆裏到處是血。

聽到她的描敘,她們都覺得太恐怖,將來她們都不應該要孩子。特別是福嬌,她身體最差,肯定不能流血。盡管她們都很喜歡小娃娃。

她們還征求約春的意見,他說自己不喜歡孩子,暖暖的微風,一直吹拂到傍晚,將三個蒙朧的少女,送回各自的家,送進她們的夢鄉。

星空仲夏

這一年的署假,傳來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公社要在人口最多的,青砰嶺張家灣放電影,這個消息,半個月前就在十裏八鄉傳開了,人們一直在盼望,這一天早點到來。約春和貢老大商量好,到時候一塊去,家慧也要跟他們一塊走,並告訴他,福嬌也去,陳家人都去。而且放電影那一天,會有人幫陳家人占地方。到了放電影的那一天,天還沒黑,全村人傾巢而出,男女老少,前前後後,沿著山路,經烏鴉嘴,向西直奔張家灣而去。村裏人都快走光了,貢老大還在豬圈幹活,最後,家慧便去追趕父母,村裏僅剩二、三個像貢老爺子這樣,走不動的老人。

約春和貢老大,趕到青砰嶺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電影已經開始了,遠遠就能看到,張家灣穀場上發亮的電影屏幕,聽到為放電影,柴油發電機的咚咚咚的聲音。

等到他們趕到打穀場,人山人海,草垛上,四周的大樹上,全爬滿了人。他們轉了一圈,才在屏幕的背後,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盡管看的是背麵,所有的人都斤斤有味。在換片的間檔裏,他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他“私生子”,看回頭看見叫他的是他二年級的同學張萬軍。他不想理對方,因為對方現在,已退學沒讀書了。可對方還是叫個不停,貢老大回頭叱責對方。約春讓他算了,那家夥可不是好惹的,何況又是張家灣本村的人。

第二天,中午他們才知道,昨天看的電影叫《金光大道》,家慧還告訴他,她在張家灣,還碰到吳花果和她的家人,吳花果讓他們有空去吳家村,將近一個禮拜沒見麵,她挺想她們的。約春說自己沒空,他們捕魚時,常從吳家村附近經過,他不想見她。晌午,福嬌姐福萍到貢家帶信給他,福嬌娘讓他去一趟。他跟著她去了陳家,他進了院子後,才發現陳家來了一位陌生的老太婆,正在堂屋和福嬌娘說話,看起來似乎很神秘,她娘示意約春,先去姐妹倆的西廂房呆一會。他進去後,福嬌正躺在床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