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同學事件和三胎1(1 / 2)

下午,素娥的一位同學來訪,這位同學名叫陳興,是素娥上學時最說得著話的男生之一。和他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在一個班,小學裏還同桌兩年。素娥最深刻的記憶是陳興與自己常常就一些時事或故事提出各自的評論看法而爭得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有時加入其他同學辯論一番,要麼我辯倒你,要麼你辯倒我。於是同學們當麵叫他倆‘‘對頭’’。素娥心中曾寄托著和他一起上大學去的願望。然而剛恢複高考才四年,大學裏不招收殘疾人。當現實將她重重地甩在地上的時候,理想和浪漫消失了,榮譽和一表人才的男生都不見了。一夜之間,朝夕相處的同學好似陌路人,他們看素娥的眼神就像在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唯有詩人的夢想更深地紮根在素娥的心中。其餘的一切素娥都放下了,她重新定位了自己。她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難的心理準備;同時堅信天不會塌下來,總會有撥雲見日的時候。陳興同學走了一條上大學然後參加工作的理想之路,為人們所稱道。這幾天是下鄉到昌河來的。昔日的同窗同學,今天他風風光光出現在素娥麵前,素娥為了溫飽撿起了白識字的人也會做得很好的裁縫度日。雖然她幹得有聲有色,雖然還有人稱她為鄭老板。可世上有如此一窮二白的老板嗎?因此素娥始終把它當做一種戲稱一笑了之。

七年不見的老同學相逢是應該有些熱情吧,素娥卻覺得沒有了當年的隨意侃談,尤其當著大家的麵。隻說了說其他同學某某人在幹什麼,某人去了哪裏之類的話。當忠祖為陳興遞上去煙的時候,素娥發現丈夫把自己這位挺拔的同學給比下去了。如果把同學比作青山,丈夫就是秀水;如果把同學用五官端正來形容的話,丈夫就要用上標致二字。曾經找自己做衣服的女人說過忠祖:那男人像個姑娘一樣,該不會罵人吧。丈夫隻是個子矮些,有點少白頭。於是素娥心中多少有些欣慰,每天看著一張漂亮的臉過日子,心情無疑是愉悅的,這是自己唯一不輸給人的地方吧!便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珍惜自己的婚姻。

突然,忠祖指著幾個徒弟對陳興說:“你看你看,這幾個也是我的同學。”素娥看了一眼胡說的丈夫,發現他臉色大不對勁,竟當眾出醜。女徒弟們也用不解的眼光看著忠祖,心想這是哪裏的話。窘了個大紅臉的同學坐不住起身要走了,素娥和丈夫送到門外,忠祖對著陳興的背影說:“你可以常來看你的同學啊,因為你是幹部啊。” 那語氣等於是說你要再來,看我敢不敢對你不客氣。素娥臉色大變,難堪燒遍全身。隻見同學的背影先一個遲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素娥進來當著這些徒弟的麵不好說丈夫什麼。到了晚上,忠祖對素娥說:“你當初給你找一個當幹部的男人,就有福享。”素娥一想忠祖是指今天來的陳興說的,便笑著回答:“我找下的你好著呢,我從炕洞裏出點灰,你都給我倒了。若是找個幹部還不給我倒。”忠祖這才不言語了。

過了幾天,素娥的另外一名叫李思的同學又來了。李思做裁縫的妻子是素娥在娘家的時候帶過的徒弟,現如今也在街道擺攤掙錢。李思在街道修理鍾表收音機,因此來過素娥家兩回了,大家彼此很熟。忠祖就指著素娥問李思:“陳興你知道嗎?你們是同學是吧?你們的這位女同學每天晚上都出去找陳興,直到夜裏十一二點、一兩點才回來。” 素娥剛要說哪有這事,李思不緊不慢地說:“那是同學麼。”忠祖趕緊說:“那你們兩個也是同學,我怎麼不說你們。”李思當即窘得脖臉通紅,張著口說不出話來,素娥瞪了信口開河的丈夫一眼,沒敢說話,怕引出忠祖更好聽的話來。李思這次一走,這兩個同學再也沒有來過。到了晚上,素娥才問丈夫:“你別把話反說,誰夜不歸宿了?誰半夜十一二點一兩點才回家?誰在前半夜後半夜趕活縫衣服?”忠祖生硬地回答:“若是你覺得辛苦了你,別幹了,我不稀罕。我夜不歸宿,我跟申宗民一個老頭在一起怎麼了我?你約了野男人來家裏,還要我巴結他們,沒門!還要以同學作掩護,我也有女同學,怎麼就沒來找過我?我這兩次把你的情人得罪了,我不怕。我不能引狼入室,養虎為串。”素娥幾乎從來沒有跟人正式對過嘴,吵過架,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她隻有聽的份,後來聽他把養虎為患說成養虎為串,又好笑起來。忠祖則繼續說:“你永遠記著,我是個男人。人活一口氣,男人就要活得理直氣壯!是我支持的你在掙錢,我讓你掙你就能掙,我不讓你掙你就不得掙。再怎麼能你不過是個女人,月亮再亮也亮不過太陽。毛澤東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半邊天!女人隻是半個天,男人才是一個天!官憑印,虎憑山,婆娘家憑的是男子漢。我覺得你忘了自己是個婆娘,你要記住一個婆娘該有的本分。我把你不好我怎麼了,你炕洞裏掏點灰我都給你倒了。”生氣的素娥讓丈夫這些話給惹笑了:我給他教了一句讓他罵我的話。趁此機會便說:“說得好,你有如此男子漢氣概,就應該挑起大梁,起碼不要讓妻兒有饑寒之苦吧。”忠祖反問:“你餓得很還是凍得很?”素娥一聽不去理會丈夫的滿嘴歪理,隻對懷裏的丁丁說:“我又當娘來又當爹。”素娥隻聽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今天丈夫說男人才是一個天,女人隻是半個天。還有一串老虎,她更加好笑起來,看來我是羊入虎口了。忠祖也笑著,湊近妻子,素娥馬上把孩子放到丈夫懷裏,下炕又坐到縫紉機前幹起活來。她想吵嘴不如幹活。說翻臉就翻臉的丈夫把自己的兩個同學得罪了,素娥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其實也很煩一些男人有事沒事對自己顯示親近。同學也好,畢竟男女有別。丈夫如此旁敲側擊一番其實為男女同學之間往來劃了一個尺度。同學也怨不著自己了。素娥收拾第二天趕集時該交代的活,忠祖哄兒子睡著後,下來幫素娥熨燙了兩件女襯衫。兩個人把所有做好的衣服整裝了一大提包,將近午夜時分,這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