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3)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果如葛袍老僧所言。隻不過元嬰爆發之威勢,依然超過老僧的預料,但見十丈方圓一股水柱,怒龍般衝天而起直達雲霄,水霧蒸氣彌漫全溝,刹那間焦雷貫耳地動山搖,持續了頓飯工夫。場中除了有數的幾個功力高深的絕頂高手,盡皆震翻在地痛苦扭動,大部分兵丁直接就被震倒跌地人事不省,便是功力高深的絕頂高手雖然能勉強站著,也是頭昏眼花耳鳴氣躁六神無主,宋大人一行離得較遠受震小些,亦感到頭暈目眩搖搖欲倒站立不穩。

待稍稍清醒一些,宋大人睜眼勉力望去,霧氣差不多散盡,一潭水隻剩得半潭,場中情勢大變,幾個大鐵箱扁頭窄腦沒有一個完好,珠寶散落遍地震碎不少,小虎子和雲中雁相距十餘丈口角溢血跌坐在地,靈空禪師坐在雲中雁背後,靈智禪師坐在小虎子身後,都是雙手平伸,雙掌平貼在傷者背心處運功給他們療傷。

至此楊鏢頭才長舒一口氣,對宋大人道:“大人,好了,拚鬥已經結束,二位神僧在及時施治,看來小虎子和趙大人都傷得不重,有二神僧救治決然無恙。”言罷放眼再掃鬥場,複又驚詫道:“噫,方才與二位神僧一起到場的葛袍老神仙怎麼不見了?”

田明接嘴道:“師父,看剛才兩位神僧對那個老神仙畢恭畢敬的模樣,那老神仙的輩份必在他們之上,師父可知他是何方神聖?”

楊鏢頭沒理會田明,向宋大人發問道:“大人可發覺那位老神仙有些麵善?”

宋大人若有所思:“那位葛袍老僧輔一出現,我便覺得麵善,似乎最近在哪裏見過,就是一時間記不起了。”

“請問大人,大人到邛州後,見過哪些個老和尚?”

“我到邛州以後,隻見過一個......,啊,楊鏢頭,我想起來了,這位老神仙便是平落那個無名小寺的代理主持,慧清禪師。瞧我這個人,人家換了一身僧袍就一時認不出來了。”

“大人何以在主持前麵加上代理二字?”

“那是慧清老師父自己說的,他隻是暫時代理,真正的主持三年後才會出現。”

“老神仙掐算自不會誤,隻是不知那真正的主持又是何方神聖?”

“當時我好奇亦曾問及,慧清老師父道天機不可泄露不肯透露。”

一行人說著話臨近現場時,小虎子和趙大人都清醒過來,除了精神稍顯怠倦外筋骨內腑看上去沒有受傷。小虎子醒過來看見舅舅受傷,擺脫師父的手掌,三腳並著兩步跑過去抱著舅舅的肩膀哭兮兮道:“舅舅你怎麼了?嘴裏怎麼有血流出來?你哪裏傷著了?痛不痛?”

雲中雁感激地扭頭對給自己療傷的靈空禪師道:“多謝聖僧搭救,晚輩已無大礙,還望聖僧慈悲為懷賜救其餘人眾。”待靈空禪師對著他歎了口氣,搖搖頭起身去檢查救治其他人後,回過頭來用袍袖輕輕地擦去小虎子嘴角的血跡,雙手捧起小虎子的臉,關愛地打量著小虎子:“傻孩子,你就不知道及時收手麼,幸虧老舅我病急亂投醫情急亂支招,否則今天我們舅甥兩個至少會有一個交待在這香草溝裏。”

“我喊過舅舅不要過來,你幹嗎硬要擠過來嘛?”

“怎麼對你說呢,這樣說吧,是舅舅想跟你比試比試看我們舅甥兩個誰厲害。”

“比完了嗎?舅舅,我們兩個究竟哪個厲害?”

“當然是舅舅......”

“舅舅你真厲害,比小虎子厲害多了,舅舅輕輕一推,我就眼睛一黑,啥子都不曉得了。”

“你聽舅舅說完,我是說當然是舅舅的小外甥小虎子厲害,你看你現在又能夠蹦蹦跳跳了,舅舅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舅舅是說小虎子比舅舅厲害?怎麼會呢?小虎子什麼都不會,不會看書不會畫畫不會下棋......”

雲中雁阻斷小虎子肅然道:“小虎子你自己還不知道,你的武功真的非常非常厲害,天底下沒有人打得過你,今天下來你一定要求你的師伯、師父,教你如何控製住自己的真氣,要不然以後會傷著許多你不願意傷害的人,到那時後悔就來不及了。好了,舅舅現在不能多說話,你去找你的師伯和師父,看看他們需不需要幫助,舅舅要自己運功療傷了。”

看見舅舅從來沒有對自己如此嚴肅過,小虎子嚇得趕緊吞下沒有說完的話,他明白聽大人的話的孩子才是乖孩子,聽舅舅的話就該找師父、師伯去。過去一看二位神僧忙著救人,無暇顧及自己,便一言不發怯生生地跟在後麵轉起來。在靈空禪師和靈智禪師的查看救治下,震倒在地的人大多陸續站了起來,盡管還頭暈耳鳴眼睛花,萬幸無人喪命。

雲中雁正欲自己調息自療,甫一運氣陡然大驚失色,發現自己渾雄無匹的真氣竟然消散殆盡蕩然無存,功力全失淪為常人,這可比真氣渙散嚴重得多,論起來真氣渙散與真氣消散殆盡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真氣渙散若當時補救措施得當事後習練得法,假以時日還能夠重新聚集恢複功力,真氣消散殆盡體內真氣已經無根無種,功力永遠得不到恢複。這才想起剛才靈空禪師離開自己時,搖頭歎氣的異常行為,趕緊排除一切思緒寧神屏息仔細內查,往日充沛欲溢的滾滾真氣,哪裏還有一絲半點蹤跡?恰似億萬富翁陡然變得一文不名,更如靈魂從雲端跌落深淵從天堂拘進地獄,便是雲中雁這等學識這等鎮定的超人,一時間亦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頓時心中一遍空白,突如其來的失落感比真正的中招受傷沉重萬分,令他差點又昏闕過去。

巡視救治完所有人眾後,靈空禪師又坐到雲中雁身前,雙目直視雲中雁宣一聲佛:“阿彌陀佛,看來檀越胸中已然了然。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實乃天定,檀越所服食的異草與小虎子吞食的蜚虹鯢兩物天生相克尤如水火,一旦相逢即如生死冤家互相浸蝕消耗。檀越服食異草後經數十年練化,異草的靈氣已然同本身真氣融為一體不可分割,方才檀越遣出元嬰最後一搏,激發小虎子體內尚未馴服的孽障竭力反擊,鯢精之精氣傾巢出動,兩靈相遇生死惡鬥,將檀越的靈氣消蝕殆盡,又因檀越之真氣與靈氣不可分割,連帶本身真氣也消蝕殆盡,恐怕是恢複無望了。那鯢精道行較高,經此一役,其精氣剩下亦不足一半,差幸小虎子本身的真氣與鯢精之精氣尚未完全融合,真氣受損不大,日後恢複有望。小虎子剩下的精氣減弱,對他是因禍得福,當年敝師弟思慮欠周貪多求全,將蜚虹鯢的精氣全部封存在小虎子體內,殊料那孽障精氣之強,遠遠超出敝師弟的預計,雖然用盡了一切可行之法,甚至不惜損耗自己的全部真氣成全小虎子,然小虎子體幼功淺,總是無法將其完全馴化。今晨老衲試出小娃兒精氣浩蕩,便喜憂交集,喜的是當年師弟的失著實則暗合天意,唯此娃兒的磅礴精氣方能消除今日之劫,憂的是鯢精已將小虎子的軀體當著寄體,潛在他體內修行,鯢精修行的進境比小虎子自身修練的進境快得多,小虎子眼看著快控製不住它了。便是老衲竭力參與亦降服不住此孽,一旦失控,被桀驁不馴的鯢精反客為主控製住小虎子,小虎子必淪為天下無人可以克製的大魔頭,屆時在武林中掀起的腥風血雨無邊殺戮不堪設想。那鯢精的精氣現今被檀越的無匹真氣消蝕大半,日後小虎子降服、練化、最後同化剩下的三、四成鯢精精氣,與自己的真氣融為一體完全為自己所用,練起來成功的機會大多了。檀越大可放心,依老衲推計不出五年,檀越的外甥便可功德圓滿成為真正的絕世天驕。檀越今日消融他體內的鯢精精氣,於私而言成就了外甥小虎子,於公而論為天下武林消除了一個孕育中的絕世魔頭,實乃功德無量之舉。”

宋大人楊鏢頭一行來到人圈外圍,幾個在文君園結識的武館館主老遠便迎了上來,分外熱情地一再指點著武福星雲中雁趙侃遊向楊鏢頭引介,楊鏢頭何許人也,走南闖北二十餘年,江湖規矩江湖忌諱嫻熟於胸,當然明白人家如此必有不欲人知的緣由,悄悄知會宋大人以及同行諸人,今日切不可提及趙大人,儒袍人是雲中雁趙大俠,宋大人心領神會,不敢上前行師生叔侄之禮。

隨眾圍上前去,聽得靈空禪師對雲中雁的一番話,楊鏢頭莫名驚駭大感腕惜,對天長歎道:“雲中雁趙大俠功高齊天俠骨仁心,這些年來蔭護邛州為邛州百姓造福良多,難道蒼天竟然如此不開眼,收去趙大俠一身功力,欲降災禍於邛州百姓麼?”

靈空禪師緩言道:“阿彌陀佛,楊檀越此言頗為偏激。可知失即是得得即是失,有得便有失,有失必有得,得得失失失失得得存乎一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便以今日而論,若不是趙檀越的真氣與小虎子的精氣相互消蝕散化,兩股舉世無匹之真氣對抗,必是石破天驚天崩地裂,方園十裏之內所有生靈將無一幸免,遠離鬥場的檀越等人亦難逃此劫,犧牲兩人的功力,換得數百條人命和山中萬千虎豹蟲蟻之命,積就一樁大功德,豈非因禍得福?小虎子今天因禍得福脫卻魔道,趙檀越今天未嚐不是因禍得福免除滅族之災,邛州百姓乃至天下蒼生亦因此而免除戰亂之苦。以趙檀越淵博的學識胸藴,曉天數知天命決非難事,以趙檀越豁達的胸襟氣度,區區功力得失何足掛齒,趙檀越參透後自能順天應命定奪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