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笙不知道是懷著何樣的心情回到武賢王府的。
或許是因為任承澤的授意,原本枯寂無人的武賢王府又多了無數下人,他們披麻戴孝,目露悲切。寬大的白綾掛滿了偌大的王府,空氣中都飄著冥錢香燭的味道。
江子笙跨進靈堂,眸子猛地一縮。
靈堂上擺放著的不是一口棺材,而是兩口。一口是任錦軒的,一口是武賢王的。
“這是怎麼回事?”江子笙回過頭,猛地盯著身後的任承澤,毫不掩飾眸中的恨意。
“武賢王被困,錦軒前往營救,卻落入敵軍的圈套,父子雙雙殞命。”任承澤說著,眸子卻不敢再看江子笙。
雖然他隻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將當時萬分凶險的景象給呈現出來。
任承澤對武賢王府一直都是愧疚的,沒有任錦軒,沒有江子笙,他也不可能坐上太子這個位置。如果他當時再多勸說一下仁宗帝,恐怕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到底是他沒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江子笙會怪他,自然理所當然。
“你最好讓仁宗帝藏好自己的馬腳,一旦讓我查到此事與他有關,我江子笙勢必傾覆整個大玄。”江子笙離任承澤並沒有多遠,她說這話不僅是在對仁宗帝說的,同時也在警告任承澤。
任承澤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看著任錦軒的那塊靈牌,心底空蕩蕩的。
江子笙邁著沉重的腳步向著棺材走去,看著已經從玉麟回來,在地上跪著的王妃和容萱郡主,鼻尖泛起了一陣酸澀。
“子笙嫂嫂。”任容萱早就知道江子笙回來了,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痛苦抱著江子笙嚎啕大哭一起,“嗚嗚嗚……子笙嫂嫂,哥哥和父王真的活不了嗎?”
江子笙拍著任容萱的背,心卻比任容萱還要疼痛。許久她才鬆開任容萱,在眾人的注目下,一步步地向著棺材走去。
“開棺。”
江子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驚動了靈堂的一幹數人。一些年邁的老人更是當眾嗬斥江子笙不懂事,不尊重死者。
“耳朵都聾了嗎?開棺!”江子笙的聲音驀地抬高了許多,眸子陰冷地掃過靈堂眾人,黑色的長發無風自揚。
王妃和任容萱也是一愣,不知道江子笙想要幹嘛,雖然現在是深秋,但是屍體已經擱置了四五天早已經開始腐爛了,就算江子笙醫術再如何了得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一眾仆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此刻能做主的王妃。
“子笙,母妃知道你的心情……”王妃沙啞的開口,眸子因為哭泣多時,早已布滿了紅色血絲。
江子笙看著容顏憔悴的王妃,心中的痛楚比之前更為劇烈,她顫抖地深吸了一口氣,對王妃道,“母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錦軒會丟下我一個人。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想見他最後一眼。”
王妃痛苦地捂住胸口,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裏麵躺著的,一個是她骨肉至親的兒子,一個是她相濡以沫的丈夫,若論痛,她比江子笙更痛,所以她理解江子笙。
“王妃,這萬萬不可啊,死者為大,切不可驚擾啊。”一些老者看到王妃答應了江子笙這個無理的要求,連忙出聲阻止。
王妃沒有說話,低著頭用手背輕輕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既然王妃都答應了,江子笙自然不再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沒有人幫她開棺,那她就自己開。
暗暗運力,江子笙在眾目睽睽之下,隻一掌便將那數百斤的棺材蓋給硬生生地翻了起來。頓時一股腐肉的惡臭便從棺材裏飄出來。
“竟然做出如此有傷風化之事,天理難容啊。”一些老者看著江子笙搖搖頭,頻頻唉聲歎氣。
江子笙沒有在意眾人的態度,也不在乎棺材的腐肉,看著棺材中躺著的人,眼睛突的一酸,淚水便掉落了下來。隻是看身形,就算看不清臉也能看出來此人是任錦軒無疑。
棺材中的屍體已經麵無全非,身上雖然換上了幹淨的壽衣,但也能看清,壽衣後的身體曾經負了多重的傷。
“任錦軒,你這個大騙子,竟然真的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了。”江子笙看著棺中人喃喃自語,心卻像是被刀刃一點一點的劃著,痛到窒息。
她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會以這個方式重逢。他們成親不到一年,任錦軒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看到,就這麼撒手人寰了。
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傳來,江子笙若不是扶著棺木,差點便一頭栽倒在地。
任承澤看出了江子笙不適,想要上前幫她,礙於場麵又停下了腳步。隻是眸子中滿是深深的擔憂,江子笙才剛醒來,身體脆弱的無法再承受一次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