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爛龍(四)(1 / 1)

甘二娃被林渝生救起後,時時想重重感謝他,但自己家裏窮,拿不出像樣的東西,而大城市的人,生活檔次又高,他十分為難。直到他要討堂客了,在鬆林公社作炊事員的大叔甘立山才想方設法弄到20斤肉票,拿回來買肉結婚辦席。

辦席的那天,甘二娃請到林渝生,林渝生這回送禮隆重了一些——一本毛澤東選集。甘二娃把大叔甘立山作了介紹,甘立山抱拳施禮,為侄兒說了許多感謝的話語。席桌上,甘二娃見林渝生對燒白很有興趣,散席後便叫大叔把剩下的一塊肉做成燒白,晚上,帶著大叔到知青屋送禮。

在煤油燈下看書的林渝生,見甘二娃和他大叔進來,把一大盆燒白放在桌上,林渝生受此重禮,平時巧舌如簧的他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擺了幾句,林渝生問鬆林公社好不好耍,我還有同學在鬆林公社三岔河當知青呢。甘立山說,公社幹部好耍,我不好耍。原因是鬆林公社沒得街道,又無電燈,公社就住在古廟裏,沒有文化設施,寂寞得很,天一黑他們就搞男女關係去了,還嫌夜短了呢,怎麼不好耍呢?林渝生心想,一個公社的幹部晚上都搞男女關係,這在中國怕是獨一無二!他說,怕沒有這麼凶喲!甘立山說,都是吼亮了的,啷個沒有這麼凶,接著就把黨委書記搞婦女主任,革委會副主任搞供銷社營業員,武裝部長搞公社醫院的護士……等等名目,一並說了出來。

林渝生拍案而起,把燈也煽熄了。他問三岔河隔公社有多遠?甘立三說隻有裏把路。林渝生聽了好高興,又如此如此地計謀一番。甘立山說,救過我侄子的大恩人,別說協助拿個雙,就是刀山也敢上火海也敢闖。他接過林渝生給他同學寫的一封信,說明天回去就落實。

不久,林渝生收到同學雷樹雲的來信,這才對公社黨委書記蔣世澤有了全麵的了解。此人外號“蔣腳豬”,在公社搞軍婚婦女主任,全公社四個大隊,每個大隊都有他的落腳點,每個落腳點都有與他亂搞的女人。他推薦女知青上大學,拿給他搞了才發表格,又搞一回才在表格上寫同意。炊事員甘師傅說了,他如果發現蔣世澤進了婦女主任的屋,就在公社背 梁子上點火為號……。還有,此人虛報浮誇,冒充“大寨式公社”,把社員餓得惱火。如果拿雙成功,人心大快,快來吧。

這個大騷棒,不但荒淫無恥,還搞到我們知青頭上來了,出手的時候到了。

林渝生聽到甘立山的口信,走40裏趕到三岔河,已是午後時分。雷樹雲立即去公社見甘立山,甘立山知道來意,就說蔣書記到縣委開會去了,按通知日程,要後天才回來。他又補充道,按以往規律,蔣書記凡是出差回來,必然到婦女主任屋裏去睡。隻有一天時間了,你們多聯係一些人,作好拿雙的準備。

蔣世澤該回來的那天,林渝生吃過晚飯等到擦黑,端根板凳坐在知青屋前,終於等到一團火光出現。

“走,拿雙!”

雷樹雲立刻喊上事先約好的3個農民,一路跟了出來,路過一個村莊,又叫來兩個女知青,一行人像打仗似的向公社奔去。

跑到古廟前,甘立山早已在門口等候,見這麼多人來了,他說:“扳得乒哪乓的,床鋪搖得吱嘎吱嘎的,屋子又沒得窗門,肯定跑不脫。”

甘立山把眾人帶到婦女主任門前,立刻閃在一旁,他所說的兩種聲響,被沉悶的男人呼嚕聲取代,看來是快活夠了已沉入夢鄉。雷樹雲敲門,無人答應,隨即,呼嚕聲也消失了,看來是婦女主任把他推醒。

雷樹雲退幾步衝上去要撞門,但被林渝生止住了。他把雷樹雲拉在一旁,說不能這樣莽撞,人家還是黨委書記,暫時還不是階段敵人,不能用對付特務的辦法。他叫雷樹雲去找甘立山到夥食團帶點酒菜來,端點桌子板凳來。

須臾,一張大方桌抵住婦女主任門口,擺上酒菜,“四季財魁手來”之類的劃拳聲震動屋宇。酒吃完了,又是打撲克,一晚上都沒有停止轟鬧,隻等天亮了節目如何演。

天亮了,門開了,一群人蜂擁而進。婦女主任問有啥子事?林渝生也不理她,彎腰向床下一望,未見奸夫,他有點奇怪,難道姓蔣的是土行僧?雷樹雲把大櫃子一指。這種櫃子是民國時代的家具,既可裝糧食,又可裝衣服。林渝生叫婦女主任把櫃子蓋子拉開,婦女主任不動,臉上表現出驚慌的神色,林渝生心中有底了,把蓋子猛地拉開,裏麵一個人赤裸著蜷成一團——這就是昔日堂而皇之作報告的黨委書記!

婦女主任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林渝生把蓋子蓋上,叫雷樹雲帶兩個女知青坐上去把櫃子壓住,才出門對甘立山說,快給區委打電話。

這時,搞女人的幹部陸續回到公社,見婦女主任屋裏這種陣仗,也不便說話,隻慶幸自己沒有遭起,到夥食團吃飯去了。

等到午後一點多鍾,區委組織委員顏翠萍才坐拖拉機來到。雷樹雲把蓋子拉開,顏翠萍見蔣世澤書記赤身裸體,頓時臉也紅了,轉過身去大叫一聲“滾出來”!

在那個年代,破壞軍婚該受什麼刑罰,也就用不著贅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