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青係列人物中,唯有小玉和我在同一林場工作過。她17歲那一年,在矮埡口被壞人奸殺。多年來,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腦中回旋,我控製不住奔放的思緒,決定寫她。但要寫她,不得不順便帶出兩個人物——邵場長和小珍,有了他倆,故事才能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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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寨林場是在縣政府貫徹中央“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大政方針中成立的,從“下馬”的國營煤廠分配來的二十多名工人,成為勞動的主體。林場地處偏遠的森林地帶,地勢荒僻,文化閉塞,更枯燥的是成天見不到一個女人,為了打發時間,他們在繁重而簡單的勞動中,以擺女人來消磨時間,結了婚的取長補短交流經驗,沒有結婚的聽得心旌搖曳長涎垂胸。天黑了,工人們點起煤油燈神吹,聽聲音比開會討論還要熱烈。有時,邵場長也來和工人“打成一片”,吹起更玄的龍門陣,把和農村婆娘的床上之事,從開頭到結束,添油加醋地吹得有聲有色,尤其是關於尋花問枊的細節,讓工人打起精神牙祭,盡皆歪起耳朵聽。
縣上分配來兩個女孩,工人們一下子變成了啞巴。小玉大約15歲,身材矮小,除了辮子上紮著蝴蝶結之外,甚至看不出女性的特征。這相貌一般的小姑娘,有很多地方逗人喜愛,她愛說愛唱,特別愛花,一收工就采野花,靠土墻的裂縫中插滿紅黃紫的花兒,猶似花屏。她尤其喜愛白合花,挖回一些帶苞的百合花栽在球場旁邊,花開時引來蜜蜂飛舞。這樣一來,工人叫她“小百合”,她說,我沒有百合花的美麗,更無百合花的高潔,別叫了,不配呢。小蘭大約17歲,已發育得把女人的特征都顯露出來,臉蛋白裏透紅,嘴唇像紅透了的杏子,開口前淡淡一笑,眉宇間透出深穀幽蘭的靈光。兩條黑得發亮的辮子下垂到屁股,走路時,胸脯上好像有兩個皮球在裏麵跳,拿現在的話說叫性感。
兩個少女的到來,基本上改變了天龍寨的人文生態。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男人們由說粗話改為擺龍門陣、唱山歌,沒有人再提起床上之事。變化最大的是邵場長,從不幹活的他忽然熱愛起勞動來,隻要天氣好,他都要與工人同勞動,幹活中對小玉、小珍關懷備至,不離左右。如果遇到刺籠擋道,他總是主動衝上前去披荊斬棘。小珍看見四腳蛇嚇得驚叫亂跳,他衝上前去窮追猛打,直到不見蹤影,還自我吹噓道,剛才打跑的是一條五步蛇,太危險了,幸好……。通往造林地的地段,有一處浸水地,終年浸水不斷,而道路必須從中間通過,很不好走,稍不注意就要摔跟鬥。那天通過水濕地,小珍邁不開步,邵場長見狀,把她肩上的鋤頭接了過來,拉著她的手兒小心異異地行走,那畫麵十分感人。把小珍扶了過去,又回來要扶小玉,小玉擺手道,我會走滑路。隻見她邁開大步踏上滑路,腳板隻點地而不在泥上停留,利用慣性快速衝了下來,驚得工人們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