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無心劫(1 / 2)

公良府宏偉的大門前,我再次站在了這裏,相隔時間不久,心情卻截然不同了。

不,不是心情,隻是感覺而已。那個人,他說,魔都是沒有心的。既然如此,那麼,又何來所謂心情呢。

我一直以為修煉出靈穴的魔,便與人沒有差別了。因為都有著一樣的喜怒與愛恨,有著一樣的神智。我也一直以為我在用自己的那顆無比像心的靈穴在愛著他。可是現在,他那樣肯定地說,靈穴畢竟不是心。想想也是啊,人類有著創世神的恩賜,才會有心這樣美好的東西,而身為魔的我們,就算再怎麼努力地從空蕩的胸膛裏修煉出一個類似的東西,也終究不是心。

心啊,愛啊,都是美好到魔族沒有資格去擁有的東西。

那麼,那些我一直以為的愛,又是什麼呢。又是什麼呢?嗬,隻是用來在漫長無趣的生命中打發時間的吧。連個愛的人都沒有,是件多可悲的事情。所以諸魔便都找出一個同伴,騙自己說自己愛他,久而久之,自己也忘了所謂的愛究竟是真是假。隻是那些無意義的關愛的假動作已經成了習慣,便也就由著自己習慣性地“愛”著了。

那麼,次天這樣多的被曾經傳頌,被深信不疑的愛情,大抵也都是如此了吧。

多可悲,我們這樣可憐地自己欺騙自己,億年,萬年,不想自己發現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是個連心都沒有的可憐蟲,是一群隻會彼此殺戮的物種。

這便是魔域次天的真相嗎?我看著眼前的宏偉建築,冷冷地笑出聲來,笑創世神對我們的諷刺。

公良濮澈站在對麵一襲白衣,身後是變得有些慘白的公良府,兩者之間如此相稱,讓人覺得他已經是這裏的王者,千年,萬年,億年。他眼神裏的溫和一如既往,完美地遮擋住他骨子裏的冷漠。他說:“宮主慢走,濮澈明日再來叨擾,便不遠送了。”

“公子請回。”

我扔下四個字,轉身離開。身後是已經跟上的連鳶。

不是不難過,隻是公良濮澈,你憑什麼,有什麼資格看見我的難過。所有人,都沒有資格,也不能看到我的軟弱難過。隻要……隻要我沒有眼淚就好了。

沒有眼淚,怎樣,才能沒有眼淚呢。

心裏有著心事,發泄似的將速度提得格外快。不一會便到了月神島。

月神殿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焚鐸像是一尊雕像一樣立在殿門前。冷然的臉,卻讓我莫名地覺得心安。他會一直在這裏守護我的,盡管我一直都以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守護了。

可是說到底,魔都是希望有人可以讓自己倚靠的,盡管過分的倚靠通常會害了自己,可是至少會讓靈穴有莫名的安定感,沒什麼不好。

進了殿,坐上冰涼的玄冰椅,把玩著手中的月神令。它們有刺骨的寒意,偏偏叫我感覺平靜安心。因為沒有了它們,我就會變得什麼也不是,就會連命也保不住了。盡管畏寒,卻隻能依賴於寒冷,刺骨的寒,絕望的冷,其實也不是不好。如果我能像濮澈一樣冷漠,就不會難過了,就不會明明是個沒有心的魔,卻偏要矯情地感覺自己這樣難過。那樣,多好,那樣,靈穴就不會莫名奇妙地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