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一付迷惘的模樣，穆林解釋道：“她不叫慕雲，這是毫無疑問的，可為什麼取墓碑上的名字呢？無非暗示自己躲在墓裏麵……”
那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和死屍躺在一起？那種場麵真難以想象，我全身頓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是不是要挖個洞，然後蹲在墓前跟她通話？”我問。
“瞧你這點想象力，”他四下轉了轉，隨手拿起一塊青磚掂掂，“這些磚瓦，還有樹底下的一堆堆土，都是盜墓者打盜洞時留下的，這個墓，嘿嘿，有點內容。”
他掏出卷尺，圍著古墓一會兒量這兒，一會兒量那兒，嘴裏嘟囔著什麼“退五進四”“截彎取方”，然後沿正東方向一步襯一步地挪到第四棵鬆樹下，腳尖點著一塊石板，麵有得色。
“搬開它！”他命令道。
我雙臂微微一抬，還沒用到五成力就將石板掀開，下麵是個黑黝黝的深洞，洞口呈圓形，大小正好可供成年人鑽入，撿塊瓦片扔進去，隻開始響了兩聲，之後便杳然無聲。
“沒用的，盜洞都是按‘之’字型向下挖掘，從上麵根本探不到底。”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對盜墓好象很熟悉？”
穆林咧開嘴大笑數聲：“蒙對了，其實倒騰古玩的有幾個沒參與過盜墓？那時我還很年輕，不懂得什麼叫敬畏…..接著！”
在他協助下我穿上一件類似打漁人用的防水皮衣，觸手間又輕又軟，質感很好，穆林說它是用於盜墓的新產品，防寒防水又透氣，還能抵擋從自泥土裏的意外傷害：各種尖銳碎片、蛇或其它有毒的蟲蟻。我好奇地說還有人專門研究這個？他說別小看這行業，全世界盜墓者每年能創造幾百億美元的財富，你算算，要是都放在中國能貢獻多少GDP？
戴上浴帽，穆林將電筒咬在嘴裏，努力把肥胖的身軀擠進洞內，眼看他一點點下沉，我不再猶豫一咬牙跟著下去。在洞裏前行了兩三米後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潮濕冰冷的泥土，壓抑黑暗的環境，不可預知的前景，不正好與我的夢境契合嗎？
前丈人猜得不錯，失憶前我或許參與過尋寶、盜墓之類的秘密活動，所以才對黑暗、對屍體非常畏懼，這是一種受過嚴重心理創傷後的排斥反應。
大約十多米後盜洞越來越寬敞，角度也越來越大，盡管努力支撐著，身體還是止不住向下墜。
“這樣滑下去有沒有問題？”我問。
穆林的聲音聽起來嗡嗡直響，又悶又遠：“放心好啦，盜洞應該先通到最上層的外墓室，落下去後有挖出來的夯土墊著…….”話未說完隻聽“撲嗵”一聲，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身體一輕，“撲嗵”又響了一聲，摔入一個大水坑中，周身都浸在冷涼刺骨的水裏。
幸好水隻有齊腰深，狼狽不堪地站起來後眼前一片漆黑，電筒、獵槍都不知落到哪兒去了。
“啊唷…….”穆林在我身後呻吟一聲，憤憤不平道，“他娘的判斷錯誤，不，也不算錯，而是這盜洞打的太他媽的差勁，居然一竿子戳到最下麵的透水層，該死的盜墓賊，不專業，素質太差。”
“電筒呢？”
“我找找，就這點大的地方，不會丟的，”他彎下腰在水裏邊摸索邊安慰我，“這裏的水不髒，是從地底下慢慢滲上來的，滲到一定容量後形成向下的壓力，可以阻止地下水繼續上滲，保持上麵屍體幹燥。”
我讚道：“古人的匠心機巧…….”
驀地一股勁風撲麵而來，其中一股尖銳之氣直襲我麵門！
此時穆林蹲在後麵，左右兩邊是什麼地形無從而知，我不敢做跳躍閃避動作，隻得運力於雙臂以“童子拜佛”式向右側分擋。
“唰！”感覺右臂被一個堅硬而細長的東西狠狠刮了一下，火辣辣疼得尤如千萬根針紮在心上，憑經驗這是掛了彩，創口麵積還不小。
穆林不知發生何事，兀自問：“什麼情況？”
這時後腦勺又有冷風掠過，倉猝間身體以馬步式下蹲，胸腹吐氣開合，雙拳集全身之力朝向上方重重擊出！“唰！”，拳頭與堅硬細長的東西一觸即分，手指象被滾燙的火鉗灼過，又痛又麻又酸。
“快拿電筒！”我喝道，這個古怪的東西忽前忽後，不懼打擊，還能淩空移位，而我們目不能視物，又不敢隨意移動，交手兩招便連續受傷，這樣消極被動地打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穆林聽出我語氣中的焦灼，更感覺到局勢的嚴峻，加快手中動作，“嘩嘩”一陣水響後突地“砰”一聲，他朝墓室頂部開了一槍。
墓室空間狹小，又呈封閉結構，巨大的震蕩波差點把耳膜震破，火光爆亮之際我們看到東北角約四五米處有個白色影子飄浮在水麵。
“白色幽靈！”兩人齊齊驚叫一聲，穆林連續開了兩槍，我則趕緊到水底找電筒，手氣不錯，摸了兩下就找到一個粗粗的、圓圓的東西，就是沒有開關，正拿在手裏發愣時眼前一亮，穆林終於打開電筒。先看東北角處，白色影子早已無影無蹤，再看手上，卻抓著一根白森森的小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