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已經淩晨兩點多,珊瑚住的賓館離我們那兒較遠,穆林建議她住到我家,夜裏正好敘敘舊,實在累了兩人就在單人床上擠擠。我暗中掐了他一把,可珊瑚臉色如常,對他的話並不感冒。
車子徑直開到我家門口停住,我們剛下車,對麵巷子突然跑出一人,走近了才看清是前妻。
“怎麼才回來?”她匆匆瞟了珊瑚一眼,冷著臉道,“快,跟我過去。”
“幹什麼?”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鄭重其事道:“性命攸關的事,還有你們倆,一起來。”
我們對視一眼,穆林鎖好車一起隨著前妻一路小跑來到對麵黑咕弄咚的巷子裏,鑽進貼牆停的一輛豐田商務車。
張誌誠半躺在座位上抽著雪茄,駕駛位置坐的是他的高級助手貢浩,我私下叫他公耗子。貢浩是張貞的狂熱追求者之一,當我們結婚的消息傳到珠寶行時他正在替客戶鑒定珠寶,失魂落魄之下把珍珠當作速效救心丸吞下去。不過盡管極其恨我,每次見麵都表現得很有風度,一是虛偽的本性使然,二來他自知打起架來不是我的對手。
穀城市沒人能在拳腳工夫上壓倒我,除了張貞。
張誌誠衝我們抬抬手表示歡迎,然後笑嘻嘻問:“城南山公墓之行感覺如何?”
這老狐狸好象什麼都知道。
我道:“還可以,我正在認真考慮是否參與你的計劃。”
他徐徐吐了個煙圈,道:“你已沒有退路,”他看看表,“耐心點,等會兒你們將欣賞到一出好戲。”
前妻給每人發了隻紅外望遠鏡,遞到珊瑚手中時說:“小姐貴姓?以前好象沒見過。”
“談珊瑚,黃非失蹤前的未婚妻。”珊瑚不緊不慢說。
前妻狠狠剜了我一眼,不露聲色道:“還好隻是未婚妻,當初我們結婚時總提心吊膽會不會犯重婚罪……你們一定有過非常浪漫的故事。”
珊瑚淡然道:“浪漫與否隻在個人的感受…….”
“來了!”貢浩壓低聲音說。
一輛沒牌照的麵包車軋然停在我租居的院子前,車裏跳下兩個蒙麵黑衣人,四下張望一番,一個從前院,一個轉到另一側,以非常怪異的姿勢翻過牆頭跳進去。
“這是什麼功夫?”我琢磨道,“動作沒有壁虎功好看,姿態沒有遊簷功優美,但很實用,隱蔽性強,還有種粘乎乎的感覺。”
說話間駕駛室的黑衣人宛如水蛇,身體從車窗上方遊到車頂,不停地從身上掏出東西安裝,轉眼間組合成一張勁弩。他伏在車頂,張弩搭箭一動不動瞄準院子正門。
好家夥,一出手就是要將人置於死地的布局,誰與我有這等深仇大恨?與把屍體放到院子裏嚇唬我的是一夥人嗎?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張誌誠道:“他們是日本甲賀流派忍者,擅長格鬥、偽裝、竊聽等多種技能,能在沙漠裏五天不吃不喝,能借助工具潛在海底一天一夜,是一群低調而可怕的殺手。”
我責問道:“你寧可坐在車裏看熱鬧,也不提前警告我或者向警方報告?”
“黃非,注意你的態度!”前妻斥道,“要不是我把你拉過來,這會兒你已經沒命了。”
“不見得。”我說。
張誌誠不以為忤,道:“第一,我是根據有關情報分析他們夜裏可能動手,不敢確定,第二,要說看熱鬧,我才沒有那個心情,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忍者們下一個目標是我家,所以我已把家人都疏散了,這輛車裏就裝著我的全部家當。”
穆林恍然道:“為了幹屍王景弘!”
前妻脆笑道:“你是三個人裏麵唯一有點頭腦的人。”
珊瑚也成了她的攻擊對象。
珊瑚反擊倒很快,立即回了一句:“女孩子傻一點才可愛。”
“我們都過了裝可愛的年齡。”前妻不甘示弱。
這時對麵有了動靜,兩名蒙麵黑衣人同時撤出來鑽進車內,緊接著院子裏火光大作,熊熊烈火迅速吞噬了整個屋頂,車頂上的弓箭手遊蛇般滑進駕駛室,飛快離開現場。
等車子消失在大街盡頭,貢浩也發動車子緩緩向後退,七拐八彎退了四五十米才在一處凹陷處停下。
張誌誠道:“現在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們都沒有退路,因此必須同舟共濟,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
“可是我根本不明白怎麼回事。”我說。
張誌誠道:“故事自然要從王醫生開始。”
穆林岔道:“張老板不會把幹屍留給忍者神龜吧?”
“怎麼會?他就在你旁邊。”他一指穆林倚著的大白布包裹,穆林嚇了一跳,趕緊讓開坐到珊瑚旁邊。
張誌誠蹲到包裹麵前,仔仔細細拆掉白布,出神地看著幹屍道:“講敘之前你得先解開遊脈結,待我看過牛皮上記載的內容再說,否則我真不知該從何談起。”
“沒問題,”我爽快地說,明知他故意要挾,但隻有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能推演出失憶前我參加探險隊的原因,更好地激發記憶觸點,“請用布遮住幹屍的身軀,隻露手腕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