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極中的壯美——《將進酒》(1 / 2)

《將進酒》

——[唐]李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注釋:

將(qiāng):請。

饌(zhuàn)玉:食物如玉一樣精美。

唐天寶三年(公元744年),李白被玄宗皇帝很客氣地“賜金返還”離開長安,此時的長安對李白來講已生無可戀。雖然他在極度失意中寫下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李白《行路難》),但他的前途仍不樂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即便這隻大鵬鳥飛到九霄雲外,那也是李家的天下。玄宗不用你,你還能去向何方呢?對李白來講,走仕途求功名是徹底沒有希望了。既然不能在世俗凡塵中有所作為,何不在精神的世界裏逍遙一生呢?李白想到了道教和美酒。

道教是中國本土的宗教,由戰國末年的神仙方術演化而來,到東漢末年逐漸形成幫派,至唐代蔚然成風,被奉為國教。道家把老子的《道德經》、莊子的《南華經》奉為經典。他們崇尚自然,看淡了人間的功名與繁華,在山水林泉間修身養性,服氣辟穀,追求神仙般的逍遙。這正是仕途無望的李白渴望的生活。

就在李白離開長安的那年十月,他去齊州(今山東濟南)參加了道士的入教儀式,接受了道籙,成了一名正式在編的道士。這是一種和世俗世界劃清界限的方式。李白受傷了,他的心靈需要在神仙幻境中得到解脫,在青山綠水間得到撫慰。國學大師南懷瑾說得好:道教好比是一個藥店,不生病的時候,你可以不去找它,一旦生病了,你會不請自來。

藏身在道教世界裏,李白或許能找到一種治愈心靈創傷的辦法。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方法能夠讓自己徹底麻醉,那就是喝酒。

酒和中國文人的關係實在是太深、太複雜了。在魏晉時期,酒是名士的標配。竹林七賢飲酒、陶淵明飲酒,都是一種富有詩意的行為藝術。名士們在半醉半醒中求得一分自然的真趣,酒是藝術生命的升華。李白也曾喝過這樣的酒。他有詩寫道:“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月下獨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