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路在何方——《行路難》(1 / 2)

沒有想到,就在我們閉上眼睛、不敢直視的那一秒,大鵬鳥突然目射光芒,奮翅而飛,羽衣抖擻,重獲新生。他喊出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敢問路在何方呢?

《行路難》

——[唐]李白。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有的人大道通天,平步青雲;有的人百步九折,出門有礙。路是否通達與人才智的高低並沒有直接的關係。才情越高,不一定會走得越順。往往才情越高,走的路可能越曲折。屈原如此、賈誼如此、杜甫如此、柳永如此、蘇軾如此、李清照如此……“自古才命兩相妨”,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當然,李白也不例外。

李白就在綿州的青山綠水中度過他的童年。在那個時候,許多人家的孩子都會走一條路,那就是讀書中舉,光宗耀祖。讀什麼書呢?儒家的聖賢之書。可是,在唐朝中一個進士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每年錄取的人數不超過三十個。有些人終身備考,即便是頭發花白也未能錄取。西域的文化和中原的文化有所不同,李客並沒有讓兒子走這條路,而是讓李白通過自己的才華去幹謁權貴,獲取功名。李白拜訪了渝州刺史李邕,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賞識。可是,位高權重的李邕麵對這位年少輕狂、高談闊論的李白,隻是冷冷一笑。此路不通。

接下來怎麼走呢?二十四歲那年,李白“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上安州裴長史書》),準備前往金陵(今南京)尋找機會。可是近兩年的時間過去了,李白在金陵城裏雖然聲名鵲起,但仍一事無成。他流落到了揚州一家清冷的客棧裏。李白舉頭望月,難免還會思考今後的路:已經二十六歲了,家未齊、國未治、天下未平,一切遙遙無期。人生易老,這一路東流浪得虛名,總要給自己的青春有個交待吧。

正在這時機會來了,李白的一個朋友給他指出了一條路:就在安州(今湖北安陸),前宰相許圉師有個孫女想覓得一個如意郎君,但因家中條件太好,至今未嫁,所以耽擱了。你不妨去他家做個上門女婿?一來可以成家,二來還可以借助他家與朝廷的關係,讓今後的路可以走得順點,何樂而不為呢?

此條路聽起來不錯,可是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裏,做個上門女婿並不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沒想到李白答應了,更沒想到的是,許家大小姐竟然看上了這個落魄的才子,兩人情投意合。在安州近十年的時間裏,許氏為李白生下一個兒子伯禽,還生下一個女兒平陽。但是一個大男人總不能一直仰仗嶽父家的財富過日子,婚後的李白便想四處遊曆尋找機會,希望有一天真能夠借著大風飛上九萬裏的高空。

他想到了長安。沒錯,就是那個讓無數唐朝的年輕人心馳神往的地方。那裏有氣宇軒昂的宮殿,有紙醉金迷的繁華,有炙手可熱的權勢,還有理想和一切未知的可能。

開元十八年(公元730年),三十歲的李白離開安陸,帶著許家人的推薦信,前去長安找當朝宰相張說。沒想到張說生病,他的兒子張洎接見了李白,並告訴他,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在終南山上求仙訪道,你如果能找到她,得到她的引薦,前途將一片光明。可是當李白到達終南山後,發現玉真公主早就不在這裏了。此路又不通。

偌大的長安城裏,李白終於認識到了人情的淡薄和孤立無援的寂寞。他聽到長安城裏流傳著一個民謠:“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賈家小兒年十三,富貴榮華代不如。”(唐《神雞童謠》)原來,在長安城裏,一個不會讀書寫字的小孩,僅憑著他會鬥雞的本事,就可以獲得玄宗的寵愛,富比王侯。可我李白呢,“十五學劍術,遍幹諸侯;三十成文章,曆抵卿相”(李白《與韓荊州書》),今天卻流落在長安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