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詩歌釋放出生命的活力,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根擦亮的火柴,他用瞬間的光芒裝點了平淡無奇的世界,照亮了我們碌碌無為的人生,這就是李白。
《早發白帝城》
——[唐]李白。
朝辭白帝彩雲間。
千裏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
現實生活中我們經常喝這樣的“心靈雞湯”:在這個世界上,人活著總要有點理想。可是我要說,理想也隻不過是一種包裝過的欲望。執著於欲望,一個人就會欲壑難填、執迷不悟、死不悔改;執著於理想,一個人就要奮鬥終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所以,理想和欲望看起來差別很大,但是本質相同:它們都是一個人終生的執著。人一旦有了執著,就有了痛苦,你所迷戀、在意的往往傷你最深。
生活在世俗凡間的詩仙李白,難免有世俗的欲望。在迷信權力的中國社會中,他和社會上一般的讀書人一樣,對追求權利、名譽、地位有著高度的熱情。
李白在乎的是仕途的功名,說到底就是那個可以給自己帶來麵子、可以光宗耀祖的官職。他青年時東下金陵,是為了尋找出人頭地的機會,中年兩入長安,也有攀附權貴的嫌疑。
李白的第一次婚姻入贅宰相許圉師的孫女,第四次婚姻入贅宰相宗楚客的孫女,他做過東床快婿的美夢。兩次婚姻期間,為了功名,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對兒女先後托付給兩個沒有正式婚約的女人,為了自己有更多的機會和更高的平台,甚至可以屈尊當別人的上門女婿,這在任何文化裏,都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縱觀李白的一生,到處都是世俗的人間煙火,遠不如他的詩歌那樣飄逸。李白對功名的癡迷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李白為什麼會寫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樣的詩句呢?他藐視權貴嗎?沒有。這是因為李白追求的仕途功名給了他徹底的傷害,讓他沒有半點還手之力。此時,得不到功名便認為追逐功名是不好的,甚至認為人生虛無。“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李白《將進酒》)。古來聖賢的功名還比不上當下的一頓美酒,他對人生的價值產生了懷疑。
其言愈冷,其心愈熱。如果真的看淡了功名,也就不用在詩中一直牽掛它了。果然,一封來自幽州(今河北、遼寧一帶)的書信,讓看似平靜的李白心起漣漪。
這封書信是誰寫的呢?是老友何昌浩。此時他正在幽州節度使安祿山的幕府任職,日子過得頗為得意,所以就想引薦李白到此謀職。沒想到沉迷道教的李白居然接受了朋友的邀請,隻身前往幽州。在告別朋友的詩歌中,他寫到“且探虎穴向沙漠,鳴鞭走馬淩黃河”(李白《留別於十一兄逖裴十三遊塞垣》)。這和他年輕時所寫的“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李白《上李邕》)是相似的——都對明天有強烈的期許。李白醒來了,一封書信讓道教和美酒徹底失效了,那顆追求功名的心髒重新跳動了,那年他五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