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風月伴漁樵——《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1 / 2)

《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明]楊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中國幾千年的曆史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政局動蕩中,沿著一治一亂的軌跡交替循環著。每個人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與曆史產生了不可分割的關聯。一個人既是上一段曆史的終點,又是下一段曆史的起點,從這個角度講,人生來並不孤單。

但是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徨,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陳子昂《登幽州台歌》)。從這個角度講,人又是孤獨的。因為有孤獨所以就有感歎,因為有感歎自然就會有詩歌。

古往今來的文人鍾情於曆史。詩人在記敘曆史、評說史實、懷古抒情、追思曆史的過程中,既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學卓識,又能證明自己當下的存在,消解人與生俱來的孤獨感。所以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產生了大量的詠史類詩詞。在這類作品中,特別是那些抒發曆史興亡的詩詞,最能引起世人的共鳴。

想當年,唐朝的劉禹錫看到金陵城(今南京)裏秦淮河畔的烏衣巷,回憶起了冠帶相索、繁華鼎盛的六朝,如今殘照當樓,隻剩下一派蕭條。劉禹錫提筆寫道:“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烏衣巷》)大詩人白居易讀後,“掉頭苦吟,歎賞良久”(劉禹錫《金陵五題並序》)。

李白也曾來到金陵,登上鳳凰台,看到三國時孫權的宮殿已成敗壁,不禁由衷感歎:“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李白《登金陵鳳凰台》)。這種世事無常、滄海桑田的曆史變化,正是絕好的詩情。

元朝大詩人張養浩在賑災前往陝西的路上,經過潼關。在“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的秦川,他看到那裏曾經是秦漢的萬間宮闕,到如今隻是一抔黃土。他比劉禹錫、李白看得更為深刻的是,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沉浮於曆史的交替中,備受煎熬。“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山坡羊》),張養浩一針見血地道出了古今曆史中永恒不變的規律。詩人在詠史的過程中,也可以獲得哲理層麵的感悟。

這幾千年的曆史中都有什麼呢?有的隻是一個個泥土間殘留的碎片:秦皇漢武的帝國大夢還沒有睡醒,三國鼎立的局麵又要形成了;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出師表》)的挽歌還沒唱完,魏晉六朝的吳歌西曲又被奏響了;隋煬帝遠征高麗的野心還未平息,唐明皇的隊伍又要倉惶西逃了;王安石的“農田水利法”還沒有成功,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又要推行了;嘉靖皇帝的仙丹還沒練成,漢人頭上的辮子已經留好了;慈禧太後的屍骨未寒,北洋軍閥的大炮又硝煙四起了。這幾千年的曆史如白駒過隙,走馬觀花般地在國人大腦中一閃而過。追思曆史,感今懷古,今天的人隻能在秦磚漢瓦間尋找一點曆史的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