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草叫做‘生生不息’,”衛小樓笑了笑,“這也是我們撥雲穀才有的仙草。治療外傷頗有奇效。”
央離感激不已:“多謝!這下我央離要欠小樓兄弟兩份人情了!”
衛小樓笑道:“是兄弟就不用說這些。隻是我並不會什麼醫術。不過我們撥雲穀乃是鍾靈毓秀之地,仙靈之氣氤氳之下自然生長出許多天材地寶。我師父整日間沒事便搗鼓出來一些奇物,我正好拿來招搖撞騙罷了。這東西磨成粉灑在傷口上便是,用起來簡單得很。”
宋崢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聽你說起你們撥雲穀,似乎是個神仙般的地方。若有機會真想前往見識一番。”
衛小樓立刻極力讚同:“正是!天下間你再也找不到比撥雲穀更好的地方了!”
央離於是自去製藥給趙誌寶療傷不提。
托央離的福,衛小樓和宋崢二人在未素逗留期間也有了落腳之處。趙家的宅院寬敞又舒適,他們便就在這裏安安穩穩地住下。
至於雍明禪和花袖兒兄妹倆,從初時露了一麵之後便再未出現過,也不知他們在忙些什麼。若不是他們的房間內還有人居住的痕跡,衛小樓眾人幾乎以為他們已經離開趙宅了。央離見趙誌寶無人照顧,便擔負起了這一職責,宋崢亦時常同他輪換。
各人有各人的事情,衛小樓倒成了最無所事事的那一個。趁著這幾日功夫,他在城中到處轉了轉。未素是座小城,不像泊州城那樣宏大繁華,又加上最近妖怪鬧得厲害,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街上人煙稀少,許多店鋪都關門落鎖,十分無趣。
衛小樓在街上想找個賣包子的小攤也沒有,最後興致缺缺地打算打道回府。誰知忽然就從一個小巷子裏傳出一陣陣哭聲。
那是一個老婦人的哭聲,嘶啞,淒哀,絕望。
衛小樓聽到這哭聲,心中不由得也跟著難過起來。他循著聲音拐入小巷,隻見果然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坐在一扇簡陋的木門前。她抱著一根光滑油亮的拐杖,身邊放著一隻年久破損的竹編籃子,哭得悲傷難抑,天地動容。
“老人家,您為什麼在這裏哭?”衛小樓輕輕緩緩走過去,蹲下身子關心地問道。
那老婦人聽見人聲,抬頭緩緩看了衛小樓一眼,忽然抓住他叫道:“孩兒!你是我的孩兒!你回來了!”她緊緊地抱住衛小樓,老淚縱橫,卻是滿麵欣喜,“他們都說你被妖怪吃了,我總是不相信……你出門那天早上,明明活蹦亂跳的,我還給你的餅子裏偷偷夾了肉,你還同我說話呢,怎麼會出門一趟就被妖怪吃了呢!他們都騙我,他們騙我這個老婆子!現在你回來了,打他們的嘴!”
老婦人一行哭一行說,衛小樓被她緊緊箍住,怕傷著她,也不敢掙動。不過這話中的意思他是明白了。這個老婦人的兒子一定是在城外被妖怪所害,老婦人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現在錯把他認作自己的兒子了。
衛小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悲傷的老婦人,他縱然油嘴滑舌會說俏皮話,卻不擅長安慰人。
老婦人自己哭了一會兒,忽然放開了衛小樓,伸手拿起身邊那隻竹籃。
“孩子,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餅子了麼?我早做好了等著你回來,”老婦人哆哆嗦嗦掀開竹籃上蓋著的滿是油汙的破布,露出一張張有些發黴的麵餅,“我做好了等你回來吃,你一直不回來……快吃吧,快吃呀……”
老婦人拿起一張發黴的麵餅直往衛小樓嘴裏塞。
“老人家!”衛小樓覺得自己再不開口就要麵臨吃黴麵餅的風險了,“老人家,您看清楚些!我是誰?”
老婦人聽了頓住了,手上的麵餅就懸停在衛小樓嘴邊一寸。
“你說……你不是我的孩兒?”老婦人渾濁的眼睛盯著衛小樓,吃力而緩慢地說道。
衛小樓一時竟有些為難。他若說不是,必然傷了老婦人的心;但若說是,騙人也就罷了,恐怕還要吃下那張發黴的麵餅,他幾乎已經能聞到那麵餅酸腐的味道了。
幸而那老婦人也沒有讓衛小樓為難多久,因為她似乎已經確定了答案。隻見她慢吞吞地將那張麵餅放回小竹籃,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子。
衛小樓連忙攙著她:“老人家,您去哪裏?”
那老婦人一聲不回應,推開他的手,默默地轉身走進了身後的木門。衛小樓下意識地想跟上去,那老婦人卻“哐當”一聲將木門關上了,險些碰斷了衛小樓的鼻子。
終究是傷了老人家的心,衛小樓心中難免有些愧疚。他垂頭喪氣地走出巷子,在巷口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看見衛小樓蔫頭耷腦的模樣,道:“少俠是見過李婆婆了吧?唉!李婆婆也是個可憐人呐!”
衛小樓便默默地在那乞丐身邊坐下,聽他將那老婦人的故事娓娓道來。
同之前衛小樓猜測的一樣,老婦人的兒子的確是被妖怪所害,這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那時妖怪還沒有現在鬧得厲害,老婦人身體不好,她兒子便想出城去打些野味回來給老婦人補補身子。誰知一去竟再無消息,過了幾日,便有人在城外發現了他的屍體。從哪時起,老婦人每天就坐在門前的石頭上等著兒子回來。她小竹籃中的麵餅還是兒子走那天做的,到如今一個多月的時間,自然已經發了黴。
告別了乞丐,衛小樓也沒心情逛了,便回到了趙宅。
在趙宅中院的垂花門下,衛小樓意外地見到了多日未見的花袖兒,隻見她孤身一人蹲在地上撥弄花草,雍明禪並未現身。
“花袖兒姑娘好!”衛小樓笑嘻嘻地打招呼。花袖兒的模樣在他看來就像一個活潑調皮的小妹妹,令他忍不住就想去逗上一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