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諾喬感到很害怕,他東張西望,想弄明白這聲音到底是打哪兒來。可怎可能呢,驢子在跑,車子在滾動,車上的孩子在打盹兒,小燈芯在呼呼大睡,趕車人打牙縫裏輕輕唱著歌:
“夜裏大家都睡覺,可我從來就不睡……”
車子大概走了半公裏,那聲音又輕輕地響了起來:“小傻瓜,你要記住!孩子不愛學習,看到書、看到學校、看到老師就跑,一心隻想玩兒,準會倒大黴的……我有教訓,這我知道!……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我這麼哭的……可到那時候,就來不及啦!……”
這聲音這麼輕,像耳語似的,不知道來自哪裏,皮諾喬心裏直發毛,他害怕得打驢子屁股上跳下來,跑過去抓住驢子的嘴,卻發現它在哭,哭得完完全全像個孩子!
“喂,趕車先生,您知道這兒出了什麼新鮮事嗎?這頭驢子在哭。”
“讓它哭去吧,娶媳婦的時候它就會笑啦!”
“是您教會它說話的嗎?”
“沒的事。有三年啦,它都呆在一群受過訓練的狗那兒,自己學會了咕嚕幾句。”
“可憐的小驢子……”
“快,快,別浪費咱們的時間啦,驢子哭有什麼稀奇,騎上去吧,快走。夜很冷,路還長。”
皮諾喬又跳上了驢屁股,車子又悄沒聲息地向前移動。天亮的時候,“玩兒國”到啦!
這真是個特別的國家。全國上上下下都是小孩子,從十四歲、十三歲、十二歲……一直到八歲都有。走到街上就直叫人發暈,直想叫人用棉花塞住耳朵,生怕給震聾了。
到處是刺耳的嘻嘻哈哈聲、吵鬧聲、叫喊聲;到處是一群群的小搗蛋:有的打彈珠,有的扔石子,有的打球,有的蹬自行車,有的騎木馬,有的躲貓貓,有的玩跑跑抓,有的扮小醜吃火,有的朗誦,有的唱歌,有的翻跟鬥,有的拿大頂,有的滾鐵環……有的身穿將軍裝,頭戴紙頭盔,騎一隻硬紙板做的馬威風凜凜,笑的叫的喊的拍手的吹口哨的,樣樣都有,還有人學母雞生蛋咯咯叫。街上吵鬧成一片,就像一鍋煮翻了天的粥。
五顏六色的小戲棚在廣場排成一長串,從早到晚擠滿了孩子。
所有的牆上都用炭寫滿了各種好玩的東西,瞧,“完具萬水!”(本該是“玩具萬歲!”)“我們不在要學小!”(本該是“我們不再要學校!”)“打到算樹!”(本該是“打倒算術!”)“白白考是”(本該是“拜拜考試”)……皮諾喬、小燈芯,還有趕車的帶來的一大車孩子,一進城就歡呼起來,一下車就擠進所有的孩子中間,和大家一起玩鬧起來。天底下還有誰能比他們更幸福,更快活呢?
在這沒完沒了的種種玩樂當中,一個鍾頭又一個鍾頭,一天又一天,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飛也似的過去了。
“噢!多美的生活啊!”皮諾喬每次碰到小燈芯總要滿意地歎歎氣。
“瞧,聽我的沒錯吧!”小燈芯邊玩邊說,“你不是不想來嗎,還想回你那個仙女的家去,好好學習好好勞動嗎……今天你再不用傷腦筋,為什麼書本和學校發愁了吧,這多虧了我。你得謝謝我,謝謝我的好主意,謝謝我的關心,對不對?隻有真正的朋友才會這麼幫你!”
“你說得對,小燈芯!今天我是多麼快活啊,全都虧了你。可你知道嗎?老師總是和我說,‘別跟小燈芯這小壞蛋在一起,他不是好孩子,隻會慫恿你做壞事!’”
“可憐的老師!”小燈芯搖搖頭,“沒什麼。一句話,他討厭我,老說我壞話,可我寬宏大量,我不和他計較。”
“你多麼寬宏大量啊!”皮諾喬熱情地擁抱他的朋友,欽佩地親了親他的腦門。
就這樣,他們什麼也不做,一天天隻是無憂無慮地玩啊,鬧啊。五個月一下子過去了。一天清早皮諾喬醒來,伸了個懶腰,摸摸頭,突然一個晴天霹靂,他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