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醉倒了麼?她明明就確認過他不會醒,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
再也不回頭,眸中隻有那近在眼前的惜羽營地,那裏有個人淡笑如竹,高潔如仙,會對她勾唇淺笑……
一股狂怒的勁風終是襲上了她,卷起她愈躍起的身子,淹沒了她的恐懼和不甘。
一陣天旋地轉中,她就以一種趴臥的姿勢橫架在來人的馬背上,腰背被他死死按住,像是一匹覆在馬背上的上好綢緞,在風中淩亂飛舞。
腰腹被起伏的馬背拱得生疼,五髒六腑都似要移位。
在她眼前飛舞的墨色錦袍,將她最後一絲念想也生生斬斷。真的是他……
一個急速的拉韁,馬嘶了聲,在夜風中站定,向著惜羽軍營的方向,久久未動。
她緩緩抬頭,從馬身側,一片淩亂飛舞的亂發中,癡癡看向那忽明忽暗的惜羽軍營,近在眼前,卻求而不得。
“嗬”苦澀的嗤笑,一大把墨發塞進她口中,堵得她呼吸都窒住,“咳咳……”一陣壓抑的低咳,像是要將心肺都嘔出來。
西門挽清的狠毒,她算見識了。
夜……你明明就在眼前,我卻還是抓不住……
夜風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看清楚了,惜羽軍營就在前麵,好好記住它的樣子,你想見的那個人就在那裏,想見他嗎?”他停住,似乎在給她時間思考,“嗬,那你就好好想著。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好好想他。”
一陣亂舞的狂風吹來,苑苑懸在馬背上的身體像人偶一樣被吹得搖晃,烏黑的長發也在風中糾結如一團亂麻。
在這片狂風中,她努力瞪大幹澀的眼眶,盯著不遠處的惜羽軍營。好疼,眼眶好酸好疼。
可她還來不及看得更清楚,她身旁的人就拉了韁,一個急速的側轉,馬已經調換了方向。
她感覺身子又開始在馬上震動,馬已經背向惜羽軍營而馳。
五髒六腑都在顛簸,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僵軟的身子在狂風中搖擺,一片麻木。
緩緩僵硬的偏頭回首,亂發飛舞,在眼前交織成一道淒厲的黑色密網,墨黑錦袍翻飛的隙間,那片本已近在眼前的營地,在一片飄搖中越來越遠,漸漸成了顛倒著的觸不可及的一片模糊。
夜……夜……
有什麼從眼眶中絕望的飛出,在風中被拉扯成似斷非斷的線,一路綿延……
直至一陣毫無預兆的疾雨瓢潑了下來,將人澆了個通透。
馬腿甩出泥濘,濺在她蒼白的臉上,又被哩哩啦啦流下來的雨水衝刷幹淨。
她始終睜著眼,看著再也看不見什麼的惜羽軍營的方向……
隨著一聲馬嘶,一匹高大的戰馬,馱著端坐在馬上怒意橫飛的黑袍男子,和橫架著如破布般的白衣女子,在暴雨中疾衝進長魯軍營,守營的士兵被驚得一顫,都愣看著似被定格。
他們的主帥什麼時候出去的?那馬背上的女子又是誰?
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怒吼:“把那兩個營門守衛給我綁起來!各一百軍棍!今夜巡營的全部自領五十!”
傻眼……
不用說,那女人一定是惜羽軍營的那個妖女!
在一片怔愣間,西門挽清像扛破布偶一樣,把馬背上的苑苑勒在腋下,夾進了營帳,怒吼聲從帳內傳來:“今夜任何人都不許來打擾本帥!”
“嘭”的一聲,苑苑被他一把扔在地上,身下立時聚起一灘濕漉,她茫然的從地上爬起,死盯著麵前跟她一樣在滴答流水的西門挽清,星眸從一片灰暗變得晶亮,是不屈。
帳外狂風暴雨,帳內“滴答”滴水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西門挽清盯著麵前毫無懼意看著他的人,妖媚的臉也漸漸扭曲,她就這麼不肯屈服?要在他麵前低一下頭就這麼難?他都可以不計較她心裏的那個人,她就不能留出一點位置給他?
狂怒的扯掉身上還在滴水的衣衫,“嘭”一聲將濕透的墨黑衣袍甩在地上,露出上半身因暴怒而緊繃得更加紋理清晰的線條。有水珠從他皮膚上滾落,折射著帳內的燭火,發出妖異的光。
暴怒的衝過去就撕扯如木偶一樣的她的衣服:“你跑!你盡管跑!你跑多少次本帥也會把你抓回來!”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帳內一片寂靜,西門挽清頭偏到了一邊,妖媚白皙的臉上浮出五指紅痕,臉上一片震驚。她打了他,她竟打了他!從來沒有人敢甩他耳光!
苑苑衣衫不整,臉上一片鎮靜死死盯著他,剛甩了他一耳光的那隻手,掌心一片火辣。
“西門挽清,這是我還你的。比起你的陰狠,這一巴掌太輕了。”他今日的所為,讓她再也無法忍耐,“你休想再碰我,我也不會再委曲求全,我告訴你,我還要跑,你抓我多少次,我也會跑。有種你就殺了我,帶我的屍體回長魯。”
西門挽清緩緩轉回被她一巴掌甩偏的頭,細長的眸狠狠盯著她,牙咬得“咯咯”作響,雙手在身側緊握得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