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老天怕她孤單,給了她一個念想。
依舊蒼白的小臉上泛著的甜蜜笑容讓她變得生動,隻是這甜蜜中似還有絲苦澀,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孩子怕是出生後都見不到父親,他爹爹也不會知道有他的存在……
耳邊傳來段逸塵溫柔的聲音:“顏兒,你之前受了傷,又感了風寒,現在身子不好,胎像不穩,接下來要細心調養身子,師兄會幫你護好這個孩子。”
苑苑點了點頭,緩緩偏頭看向段逸塵,有些艱澀的開口:“師兄,我有孩子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段逸塵蹙眉,顏兒這是什麼意思?連駱啟霖也要瞞嗎?
“顏兒,這孩子是他的,你連他也要瞞嗎?他應是欣喜這孩子到來的,你究竟在想什麼?”
苑苑將目光又落到自己雙手覆著的小腹上,眸光顫抖:“師兄,顏兒要自己養大這個孩子,跟其他人無關。”
段逸塵此時才發覺她的不對勁,她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
“顏兒,他肯為你連命都不顧,寧做惜羽的罪人,他對你是有情的,你跟他的孩子他不會不要。”
苑苑抬眸看他,眼中水霧氤氳:“師兄,正是因為這樣,顏兒才不能害了他。他已差點為顏兒丟了一次性命,顏兒不想有下次。”
眸光漸散,飄忽不定,“顏兒身上還背負著沈家滿門的仇,他也有他的責任。要在當今皇帝腳下活命,他已是艱難,何須再添我一個累贅。”顫抖的眸中終是一片晦暗的痛楚,“兒女私情,於我和他來說,都太奢侈了。”
“顏兒……”段逸塵歎息的喚了她聲,心疼她的太過理智。
“糊塗點不好嗎?你處處替他人想,何時想過你自己?你是女人,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苑苑苦笑:“或許顏兒生來就沒做女人的福分吧。”
“顏兒!”段逸塵將她一把摟進懷中,這一聲“顏兒”中飽含心疼和苦澀。
他為她苦,為她疼,如此讓人疼到骨子裏的一個女人,為何卻要是這樣多舛的命運。
“師兄,回羽梁後,我跟你回去。我也沒有再留在璟王府的理由了,我的仇人不是他,我留在那無非就是他的一個累贅,會讓傅炎更是處處與他為敵,皇帝要是知道我的身份,隻怕也不會放過他。我不能再害他了。”苑苑的聲音從他懷裏悶悶的傳出,更顯苦澀。
段逸塵哽咽出聲:“好,回羽梁後,師兄帶你回去。閣裏的人許久不見你,都想你了。”她這樣的壓抑自己,處處替駱啟霖著想,怎能讓他不心疼。
苑苑輕輕從他懷裏掙脫出來,雙眸泛紅看著他:“師兄,顏兒也有私心,顏兒不如你想的那麼無欲無求。顏兒雖想著離開他,但不想就這麼走了,顏兒會不甘心,顏兒也想他日後能惦念著顏兒。”
段逸塵的眸滑過她期盼的瘦削臉頰,伸手將她頰邊垂落的一縷發捋到她耳後,溫柔的對她笑:“傻丫頭,他為你連命都能舍,怎能不惦念你?”他要是知道你要走,怕是死也不會讓你離開。
苑苑抓住他的手,握緊,眸中急切:“師兄,你幫我!讓他盡快好起來,我要看見他好起來。”
“好。”段逸塵安撫的輕握住她微凉的手,“師兄一定盡全力讓他盡快好起來。”
得到他的回應,她雙手便無力的垂下,眸中是不舍的痛楚,“我想自私一次,在樊凉的日子,我想跟他在一起,寸步不離。”
眸漸漸灰暗,聲音也漸飄渺:“回去後,便是一別兩相忘,再見恐無期……”
段逸塵扶著她雙肩,將她轉向他,溫柔低語:“顏兒,想做便做,為自己活一次,忘記那些國仇家恨,在樊凉,他隻屬於你,隻是你一個人的駱啟霖。”這話,他說得看似輕鬆,也隻有他自己知道有多苦澀。一切隻因,她是他心中盤踞了十幾年的那個,唯一。
苑苑灰暗的眸隨著他的話漸亮,唇邊也溜出一絲笑容。他隻屬於她,隻是她一個人的駱啟霖……
多動聽的話,動聽得可以讓人不顧一切。
下刻,已隨著這話的指引,掀被從床上下地,汲上鞋。
段逸塵被她突然的舉動弄得疑惑:“顏兒,你要做什麼?”
苑苑抬眸看他:“師兄,我現在就要去守著他,讓他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我。”眸裏神采飛揚,起身就要往外衝去。
段逸塵伸手攔住她前傾的身子,蹙眉:“顏兒,不急在一時。他一時半刻醒不來,你自己身子也不好,你先歇著,他醒了師兄叫你。”
苑苑眸子晶亮對他淺笑,安然恬淡:“在樊凉的時時刻刻於我都是珍貴,這奢侈的時間,我又怎能再浪費。能看著他,於顏兒也是最大的安慰。師兄不用擔心,我去他那歇著就是。”說完就又邁了步。
“等等。”段逸塵叫住她,無奈的歎了聲,眸滑過她一身的鮮紅,“你要去也將身上這身喜服換了再去。”他知道自己拉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