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苑低頭看了眼自己直到現在也未注意過的一身鮮紅,對段逸塵一笑,“是。”
換好了一身蔥青色的錦袍後,跟段逸塵招呼了聲,臉上始終帶著絲淺笑,疾步走出了段逸塵的營帳。
段逸塵的眸一路隨著她毫無留戀離開的背影,滿目苦澀。她的眼裏,心裏,除了駱啟霖,再無其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著她做完她想做的每件事。
對著還在搖擺的帳簾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現在他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就是幫那兩個病著的人——煎藥。
苑苑掀開駱啟霖的帳簾,剛進去,就看到守在一旁的蕭然冷瞟著她:“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他。”她淡然答他,迎著蕭然冰冷的眼,徑直走了過去,站定在駱啟霖床旁,細細看著他蒼白的臉,“蕭然,我跟你一樣是他的貼身護衛,守著他是職責。他為我受此重傷,昏迷不醒,我就更該寸步不離。”
緩緩將頭轉向蕭然,不再瑟縮,一字一句說得堅定清楚:“我隻想在樊凉的這段日子好好守著他,往後,就交給你了。”對蕭然坦然一笑,便再不看他,轉回頭,將眸又落在床上趴著的人臉上。
蕭然怔愣了半晌,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眉微擰了下,他沒想到她竟真的願意主動離開王爺。
眸緩緩移到站在駱啟霖床旁一臉淡然的女子身上,竟有些不忍。他知道她跟王爺互有情愫,她肯割舍下這份情,是真的替王爺著想,一般女子難以做到。
眸又從她臉上落到趴在床上的駱啟霖臉上,王爺,他竟為這個女子可以舍命,若是知道她要離開,該是如何也不會答應吧。
他究竟做得對不對?為何此時竟是有些心慌,似是他拆散了一對難得的有情人。垂下眸,悄無聲息的退出了營帳。
“你知道嗎?顏兒十二歲那年就見過你,隻一眼,顏兒就將你記了八年。或許就是躲在門後的那一眼,顏兒便已喜歡上了你。”
柔軟似水的眸中漸泛起波光,如耀眼的星子撒在湖麵,撫著他臉的手也更柔和,“你要快些好起來,我們有孩子了,你會不會歡喜呢?顏兒很歡喜,隻因是你的孩子,你讓顏兒體會了做母親的幸福。”
眸中的光又漸暗,似水的眸中泛起自責,“可顏兒卻給你帶來災難。若是知道會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顏兒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入你王府的。可惜沒有若是……”
臉上的笑似有些自嘲,又似欣慰,“若不入你王府,顏兒又怎會愛上你。”
眉漸漸籠起,似不解,“可你為何要喜歡顏兒呢?你若不喜歡顏兒,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該是已回到羽梁好好做你的璟王了。”
臉上最後化開成一個淺淺單純的笑容,撫著他臉的手愈發仔細不舍,“顏兒會還你一個清淨的日子,不要再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困擾。你還是那個惜羽最出色的四王爺,天下人景仰的璟王。”最後不舍的收回了一直在他臉上仔細摩挲的手,隻靜靜坐在床邊看他。
時間流逝,她端坐在他床沿卻一點也不知疲累,隻覺看著他時間眨眼即逝。
期間,段逸塵給她送過一次藥,她二話不說,端起一口氣喝完,又繼續將目光流連在他臉上。
段逸塵也沒有打擾她,隻是淡淡看她把藥喝完,然後便拿過她手裏的空碗出去了。
天色由大亮至逐漸昏暗,段逸塵又來過幾趟,他怕苑苑身子挺不住。見她臉色雖蒼白,卻始終是精神飽滿的樣子,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昏暗中,苑苑覺得有些看不真切麵前人的臉,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透過營帳的窗欄看向帳外,一片昏暗,眉不覺蹙了蹙,都這麼久了,他為何還不見醒?
起身燃了燭火立在桌上,床頭的幾櫃上也燃上了,她要將他看得清清楚楚,也要他醒來時能將她看得明明白白。
燃好燭火,剛在床邊坐下,段逸塵便掀簾進來了,苑苑扭頭看了他一眼,又將眸落在駱啟霖臉上,眉微蹙:“師兄,他為何還不見醒?”
段逸塵已到了床邊,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眸落在始終看著床上人的苑苑臉上:“馬上就會醒了。顏兒,你已坐了大半日,該休息會兒,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孩子想。”她臉色蒼白得嚇人。
苑苑在他話下眸顫了顫,她怎的忘了,她肚子裏還有孩子。
“師兄,我再等一會兒,他若不醒,我便去歇著。”
段逸塵沉默不語,隻是歎了下,便隨她,陪在她身邊靜靜站著。
許是坐得太久,一直精神緊繃,有了要休息的念頭後,苑苑隻覺一陣陣眩暈襲來,她知道自己快挺不住了。
就在她兩眼眼皮即將磕上時,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劍眉蹙了蹙,放在枕側的兩隻手的手指籠了籠,苑苑立即又振作了精神,眸睜圓定定看著他正在微顫的眼皮,他就要醒了!
終於,他緩緩掀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眸,眸中還不甚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