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夠狠!”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屬於他的冰冷笑容,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對駱啟霖舉起抖了抖,“這裏,是有關傅炎貪汙的事。就算顏兒已跟你沒關係了,想必,這個東西對你也有用。你是要自己查還是要設法給顏兒,隨你。”
駱啟霖看了看他手裏握著的信封,未置一詞,始終是一臉的清冷,無動於衷。
段逸塵被激得呼吸漸急,怒瞪著他,一把將信封甩在身邊的矮幾上,大步跨了出去,再也不想看見他這張事不關己的臉。
段逸塵走後,駱啟霖盯了陣矮幾上的信封,起身緩步踱過去,從矮幾上拿起,看著信封良久未動,眸中糾結過後,叫了蕭然:“你把這信給煜王送過去,讓他交給顏兒。”
“是。”蕭然接過他手中的信,轉身往外走,剛要跨出門檻,“慢著。”駱啟霖又叫住他,“還是給本王吧。”
蕭然又反身走回去把信交給他,然後退了出去。
駱啟霖看著重又回到自己手上的信,幾不可聞的輕歎了聲,他真要被那女人逼瘋。
院外,兩聲高亢的鷲鳴,將他的目光拉了過去,他看著撲扇著翅膀從空中降落到院中的兩隻雪鷲,嘴角有了絲笑容。
目光落在較小的那隻身上,那是夜雪,從顏兒進了宮,三天後,它便跟著蒼宇投奔了他,他也很詫異夜雪對他的信任,在見不到主人後,竟就跑到了他府上,哪還有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畏畏縮縮,在他麵前甚至比蒼宇還無法無天。
再看看蒼宇,正忙著討好夜雪,夜雪一副懶得搭理它的樣子,不停的伸著脖子朝屋內看他。
駱啟霖走了出去,夜雪一個蹬腿,撲扇了幾下,落到他肩上,瑪瑙似的眼盯著他。
蒼宇在地上急得直來回踱步,駱啟霖好笑的輕嗤了聲:“你個沒出息的。”
突的臉側一熱,他愣住,是夜雪伸著脖子在蹭他。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中滋長,柔柔軟軟,溫溫熱熱的,竟像是感動。
他不自覺伸手撫上了它的背,唇角的笑意也變得溫暖,你主人要是跟你一樣就好了,無條件的信任,哪怕隻有一成也好……
一個時辰後,駱啟霖到了駱程昊的升羽宮,跨進升羽宮院門,抬頭的瞬間,看到了正在院中信步的苑苑,恰好她也抬頭往院門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對,兩人都似怔了怔,然後,駱啟霖便一抬腳跨了進去,直往苑苑走去。
苑苑看到往自己走過來的人,腳下便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動。心也隨著那人的靠近越跳越快,她惱,惱自己怎麼這麼無用,明明知道他心中的人不是她,明明決定不要再對他有所期盼,可她卻管不住自己的一顆心。
她唯一能控製的,隻有她臉部的表情了,冷冷的一張臉,麵對離她越來越近的他。他臉上的冰冷絲毫不遜於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嗬,很好,他們現在簡直配得上“仇人相見”四個字。
在她極力控製著心跳,保持著麵部冰冷時,駱啟霖已站定在她麵前。
還未等他開口,苑苑先發製人,冷冷一笑,“璟王是來看本護衛有沒有死的?不好意思,沒有如你所願。”
駱啟霖冷著的一張臉上,劍眉似微蹙了下,淡淡看著她,淡淡開口:“本王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確認一個皇帝的護衛有沒有死上。”清冷的聲音拒人千裏,似他們是陌生人。
一句話將苑苑噎得眼眶直酸,本一直極力控製的心跳,也一瞬間緩了下來,似無力再跳動,目光也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那些枯虯的樹木,用極淡的聲音道了句:“是朱顏自作多情,讓璟王見笑了。一個小小護衛的命,璟王如何會放在心上。”
駱啟霖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她的臉,如果苑苑此刻還看著他,會看見他眸中的掙紮、痛苦和縷縷柔情,可惜,她錯過了。
見麵前的人半晌不再出聲,苑苑開始有些不耐,他要在她麵前站到什麼時候?跑過來就是為了跟她示威?
“璟王如果沒有別的事,朱顏恕不奉陪。”說完便轉了身。
“等等。”駱啟霖出聲阻止,苑苑刹住了腳下正要邁的步子,駱啟霖看著她的背影,眸中是再也壓抑不了的痛楚,從袍袖中將段逸塵交給他的那封信拿出來,“你師兄讓我把這個給你。”
苑苑眸中閃了閃,原來是受師兄所托,不得不來。虧她還以為,他有一點點在意她的生死,她還真是蠢得可憐。緩緩回身,看到了他手中拿著的信,伸手將信緩緩從他手中抽出。
看著那信封從他指下一點一點滑過,就好像他們之間再也抓不住的那點牽連,原來竟如此薄弱,隻需要稍稍一個用力,便徹底斷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