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你們在玩什麼?”吳吉一個人呆了老半天,無聊得發慌,急欲找人玩。“帶上我好不好?”
流雲和靈竹轉頭,啞然失笑。
“姐姐,爹爹燒掉了所有白色的東西,好可怕。”吳吉眨眨葡萄般黑亮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蹭過去。“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嗯?”靈竹彎下腰,摸著他的腦袋。“還有什麼嚇到你了?跟我說說。”
“爹爹全身是紅色的,像魔鬼一樣,好可怕。”說著,吳吉瑟縮地抱住靈竹的腿。
流雲眯起眼,想了想,道:“竹兒,我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吳量昨晚走時穿的衣服,跟剛才看到的,不是同一件。”
“你是說,他在裝瘋?”
“不然呢,一個真正的瘋子,怎麼會管衣服髒不髒?”
靈竹了然,抬起吳吉的下巴,問:“阿吉乖,能不能幫姐姐找到那件紅色的衣服呢?找到後,姐姐給你買芝麻糖。”
吳吉把手指含在嘴裏,囁嚅道:“娘不讓我說。”
“為什麼?你不喜歡吃芝麻糖嗎?那麼,竹蜻蜓好不好?”靈竹繼續利誘。
“娘說,我如果說了,就再也見不到爹爹了。”吳吉很痛苦地皺著淡黃色的眉毛,“竹蜻蜓我喜歡,芝麻糖我也喜歡,但我想要爹爹。”
靈竹歎口氣,用力揉揉他的腦袋。“阿吉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所以就算不說,姐姐也會給你買東西,兩樣都買。”
“真的?”大眼睛裏似有星光閃爍,“嘿嘿,姐姐真好!”
見靈竹牽著吳吉走遠,霽雪走了過來,道:“我去報官,你守在這裏。”
剛走到門口,就被人堵了回來,兩群衙役分別從前樓和後門湧進來,拔刀相向。捕頭橫刀側立,手裏舉著玄鐵手鐐腳銬,厲聲喝道:“縣太爺有令,捉拿犯人吳量!窩藏者一律並捉!他人呢?”
事態發展的太快,舞桐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得一人喊:“在西邊那個樓上,二層最裏間!”
“兄弟們,隨我去捉拿要犯!活捉者有賞!”捕頭一聲令下,數十名捕快爭相往樓上跑去。“剩下的守好前後大門,休得讓犯人逃跑!”
“是,捕頭。”剩下的人分兩門站定,藏在人群末尾的人露了出來。
舞桐困惑地看著他,問:“劉賬房,怎麼是你?是你去報的案?”賬房先生一向老實巴交,話都不會多說一句,這種有風險的事,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他做的。
劉向羞愧地低下頭。“老板娘,我也不容易。”
舞桐還想再問,隻聽西邊一陣喧嘩,原是捕頭帶著吳量走下樓來。吳量被手鐐腳銬束縛著,被衙役不停地推搡著往前走,卻不停地高呼:“冤枉啊!官差大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栽贓陷害的!”
“冤枉?你為了逃避罪名裝瘋賣傻,現在想起來喊冤枉了?”捕頭不屑地撇撇嘴角,用刀背狠狠擊中他的腹部。“留著點力氣,去衙門裏喊冤吧!帶走!”
吳量吃痛地彎下腰,卻仍低聲在喊:“蒼天在上,我真的冤枉!”
李絲奔出來,追著衙役,一聲聲地喊“夫君”,哀婉淒切,愁斷人腸。走在最後的衙役拉住她,阻止她往前。吳量聞聲回頭,看著痛哭流涕的李絲,紅了眼眶。
老母親也摸索著走出房門,她已雙目失明,幹枯的手摸著圍欄,一步步試探地往前走。“阿量啊,我的兒!”
天底下有什麼比母親絕望的呼喚更讓人傷心?
吳量看著被無情衙役生生隔開的妻子和老母,潸然淚下。
他或許欺行霸市,他或許傲慢無禮,但他最起碼愛他的家人,會因為家人的難過而流淚。這樣的人,內心深處是懷著慈悲的善念的,縱使有日殺了人,也不會采用讓活人生生流血而死,如此慘無人道的方法。
看到他落淚的那一刻,流雲動搖了,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是無辜的。
衙役死拖亂拽著,逼著他往前走,經過後門時,吳量抬頭看向劉向,滿臉悲痛的絕望。“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劉向不回答,背過頭,讓到一邊。
“快走!哪兒那麼多廢話?”捕頭從後麵踹了他一腳,把他踢出院門,而後看著劉向,道:“你舉報有功,縣太爺賜賞十兩銀子,拿著吧!”說完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劉向。
“謝謝官差大哥。”劉向慌忙雙手接住,驚惶地鞠躬致謝。
捕頭也不多瞥他一眼,徑直往外走,留下一句話。“明日開堂審理此案,到時別忘了來作證。”
“一定。”劉向在他身後點頭哈腰。
舞桐站在遠處,安靜觀察著這一切,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