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出發,帝都泰安(1 / 2)

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九曲寒煙穀。問了侍女,才知道流雲祈歲他們都去了後山,安葬語苑。

靈竹披衣下床,侍女慌忙迎上來道:“幼主,您氣色不大好,還是歇著吧。風主說您現在不用去,等身子好些了再去祭拜語苑樓主也不遲。”

寒煙穀又在下雪,纖薄的雪片盤旋著落下,如同舞動的靈魂。靈竹拉開門,寒風立刻撲麵而來,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領,靈竹抱臂坐在門口木階上,開口道:“嗯,我在這裏坐坐,哪裏都不去。”

“那我再拿件厚袍子給幼主吧,天冷,小心凍著。”

侍女退下,留靈竹一個人倚門,呆呆地看雪景。

語苑終是去了,席捷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一個為了神族犧牲了胞妹、失去了父母,最終又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一個為了千年前的那份癡纏用盡心機,卻在以為一切都完滿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哪個更悲慘,哪個更讓人心痛,靈竹說不出來。

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

靈竹現在的心底,荒涼而空曠,就像眼前這白茫茫的雪地。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靈竹絕不會答應流雲的請求,同意語苑冒充自己。怎麼會那麼傻,認為語苑隻是偷襲席捷,好讓自己逃脫。他殺了那麼多人,早就跟神族勢不兩立,難得有機會,神族當然想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雪越下越大,有侍女打著傘在雪幕裏穿行。

靈竹不由得想到已變成廢墟的臨巒,細雨中席捷為自己打傘的場景。早在那個時候,早在他把鎖晴送到流雲身邊時,祈歲他們就已經布下了這個局。而正是自己,一步步地,將席捷引入死路,即使自己對他們的計劃一無所知。

如果那個下午,自己回頭看到哭得那麼慘的席捷。

如果那個黃昏,自己撲進一直微笑等待的他的懷中。

如果那個清晨,自己抱住席捷的胳膊將他留下。

如果還有如果,如果一切都沒發生,自己會陪著他,在山清水秀的織仙穀,從豆蔻一直走到衰亡。

隻是這些話,說出來已經太遲了。

昨晚睡得很不好,耳邊總有人的呼喚和低泣。夢境是一片火海,一雙細長的狐狸眼隱約在火光中,滿含深情,略帶憂傷,正如很多很多時候,席捷望向自己的眼神。

我知道,你在等那個答案,我究竟有沒有愛過你。

想了很久,終於考慮透徹,現在我想告訴給你聽。

等我完成那個冥冥中的任務,等我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等這世界的一切都回歸平靜,我會回到洗天山莊,撐一柄紙扇,在心蓮水榭的廢墟中,守候你的魂魄歸來。

這一次,換我等待你一千年……

快中午時,流雲他們回來了。槿澗的眼眶紅紅的,估計哭得時間不短。祈歲臉色暗暗的,神態疲憊。

靈竹站起來迎接,流雲快走幾步,扶著她的肩膀柔聲說:“怎麼坐在這裏,快些進去,當心著涼。”

流雲的眼波柔柔的,如同春水,就連寒煙穀的雪寒之氣都無法浸冷分毫。但靈竹看在眼裏,卻覺得刺骨的寒冷。於是往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

流雲愣了下,道:“竹兒,你怎麼了?”

靈竹低下頭不說話。明明不該怪流雲,鏟惡鋤奸維護天下太平本是神族的責任,但靈竹就是不舒服,下意識地想躲開。

很久以後,靈竹再回想,覺得大概是出於愧疚吧。自責因為自己喜歡流雲而害死了席捷,所以不能允許自己跟流雲幸福快樂,而留席捷孤魂野鬼、輾轉於輪回圈。

不過等她想明白時,她已經不需要愧疚了,反而有更慘烈的抉擇等她麵對。這,都是後話。

此刻眾人都是低氣壓狀態,就連活力四射的乾曜都收斂了光芒,火紅的頭發也似乎失去了光澤。靈竹潛意識裏覺得,似乎更大的暴風驟雨就要到來了。

果然,祈歲開口道:“你醒了就好……身體沒事的話,我們就出發,去泰安吧。”

靈竹這才恍然想起,神族與凡人王有約定,如果不是席捷半路殺出來,自己早就在國都了。於是便說:“我沒什麼事,大事要緊,我們盡早上路吧。”

第二天一大早,霧氣剛剛散開,天邊剛露出魚肚白,眾人便已經整裝待發。六匹駿馬,長嘶於山腳下。

祈歲穿著玄色紅邊的寬大長袍,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而後堅定地走下無數層盤山石階。西風獵獵,吹動他的長發和衣袖,那景象竟有些慘烈。

祈歲騎一匹黑馬走在最前,隨後的乾曜騎著棗紅馬跟著,再後是同樣騎黑色馬的垣已,中間是騎著白馬的槿澗,霽雪騎棕色馬跟在她後麵,最後是同乘一馬的流雲和靈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