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蛛絲與執念(2 / 2)

兩個頭上包著白色頭巾,身上裹著白色浴巾的女人,平行地趴在兩張軟榻上。她們的頭頂上方,兩個年輕俊帥手法嫻熟的男按摩師,正用一雙靈巧的手遊弋在她們寂寞空虛卻同樣年輕的軀體上。她們身上泛著的那層油光,仿佛就是那寂寞的顏色。

鍾菱染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秦旖旎正轉過頭,看了一眼頭上的年輕男人,那個男人也看了她一眼,唇邊露出似和善又似蠱惑的笑意來。她的身體僵了一僵,明顯感覺到背上那雙手正穿過浴巾下擺,撫上她纖細的腰身。

“哎,旖旎,你上次去雲川賽車場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孫斌浩?”鍾菱染將頭轉過來,臉上的淋漓汗水沿著臉頰蜿蜒滴落。

感到腰上那隻手的力度,秦旖旎不自在地動了動,趁著要轉頭回答鍾菱染的問題,借機調整了一下姿勢,順勢將那隻手錯開了位置。

“啊?”秦旖旎看著一側的鍾菱染,躲過了那隻手,卻發現鍾菱染這個問題要更加難纏。

鍾菱染歎口氣,忽然一下子就蔫了下去,沒有再將那個問題重複問一遍,臉上驀然就憂愁起來。

秦旖旎心中有絲僥幸,卻又是責怪自己的。那天,她確實見到了孫斌浩,和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手挽著手走在雲川鎮的大街上。

但這種事情,她本不好從旁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可當真鍾菱染問起來,她卻假裝不知或者是刻意隱瞞,也不是什麼作為朋友該有的道義,反倒像是聯合了孫斌浩來瞞天過海,一同欺負了鍾菱染了。

心裏是這樣想,但終歸還是不希望事情鬧到那一步,尤其是因為她的一時口舌之快。夫妻之間,有些隱晦的痛就如不意纏身的蛛絲,不說,還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各自忍受,一旦挑明,卻都如坐針氈,忍讓的一方或許會生出為對方嘲笑蔑視的屈辱感受。

譬如,她和楊明遠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她終究不忍心看他們二人也走上這條路。這是條不歸路,走了,便回不了頭,誰也回不了。

而鍾菱染那驀然荒涼下去的神情,又讓她隱隱有了不安。或許,她自己什麼都已經知道,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出口來,潛意識裏希望那不是真的,所以在最後關頭,她終是缺了勇氣,收了聲,將問到一半的問題生生咽回去。殊不知,隻要她堅持再問一遍,答案就要從秦旖旎口中出來了。就好比一個懂得掩耳盜鈴的道理的人,仍舊去做著掩耳盜鈴的事情,明白這件事證明她不並不傻,仍舊去做,隻是因了心中仍有固守的執念,寧願相信自己聽不見便是不存在了這荒唐的道理。

對於鍾菱染來說,那份執念,或許隻是一個字,愛。她愛孫斌浩。

出了按摩院的門,秦旖旎晴朗了半個月的好心情,驟然又飄過了這一絲陰雲。她眯著眼睛看停在不遠處樹蔭下的那輛粉嫩QQ車,多希望是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