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黎明之際,花顧牽著馬進了少林寺的山下小鎮。
小鎮上清麗的風景不比瀟湘城差,瀟湘城大而寬,自然風光無限,小鎮上小巧秀麗,倒是別有風味。此處不算富饒,也不是貧瘠之地。小鎮名為‘少林山下’,因為這山上住著整個王朝最大的少林寺,裏麵的和尚也是最多的。
‘少林山下’四處圍繞高山,濃密的樹枝從山的那一頭一直延伸到了這一頭,密密匝匝的叫人分不清方向。
花顧就這樣牽著馬從山道的那一頭一直走,踩著腳底上的泥土深一腳淺一腳,就是跟著的馬都有些腿腳不利。直至抬頭望天隻能瞧得見外麵湛藍的天的時候,花顧才停下腳步,將馬拴到了一顆樹下。
花顧蹲下身,看著溪水內被河水拍碎的自己的倒影,不禁輕蹙了一下眉頭,那疲憊不堪的樣子可比自己從前在青樓上整日廝混的時候還要淒慘。可回頭一想,也跟著寬心不少,這樣連夜的趕路,該是來得及時,袁家的人還未到吧,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那個丫頭,他覺得很是舒心。這麼愣神了片刻,他使勁的將河水撩在臉上,河水刺骨的涼,因為昨夜雨水厚重,此刻河水湍急,混著泥土和枝葉,粘在臉上酥酥癢癢,又因為冰涼刺骨,總算是叫他清醒了幾分。
正在愣神的時候,那邊的鎮子口上傳來了一聲驚天霹靂的吼叫,循聲而望,花顧瞧見了那邊被許多莊稼漢追趕的一個身穿粉白長裙的光頭和尚,和尚?
花顧的眼睛瞬間一亮,仰頭就喊,“哎,那個小和尚,這裏,這裏……”
那和尚一身長裙,粉紅色的,點點汙泥點綴其中,似乎,似乎還有不明家禽的糞便和一些食物殘渣。
不錯,袁可顏。
正被莊稼漢追趕的好似一條狗的袁家大小姐。
“這裏,這裏。”花顧又跳著腳,示意袁可顏往他這邊跑。
被追的好似一隻被攆的野雞的袁可顏也未瞧清楚那邊的人是誰,隻聽得一個聲音帶著幹啞,還穿了一身灰不拉幾的衣裳,身邊牽著一頭髒兮兮的馬,想必是認識她的,袁可顏微微抿了抿唇,扔了手裏剛才偷來的烤雞,突然停住了腳,對著身後追趕的莊稼漢們低喝,“還給你們就是,哼,一群小氣鬼。”
“死丫頭!”那莊稼漢彎腰拾起了烤雞,擦了擦粘在烤雞上的泥土別在了腰間,嘟囔道,“死丫頭,從前就喜歡跑到這裏來偷東西,現在還來,再看見你小心我們打斷你的腿,也不知現在的少林寺是怎麼了,怎麼還收女弟子,哎呀,造孽啊,好了兄弟們,別追了,烤雞找著了,那野丫頭估計是該回去了,咱們也回去吧,那塊地還沒除草呢,這野雞是咱們的晌午飯,說來也怪,叫我那個兒子從城裏剛買來就被偷了,怪事,走吧走吧,別追了!”
“好嘞!”
一聲呼喝,莊稼漢子扛著鋤具紛紛扭頭往回走。
那邊袁可顏跑到花顧跟前,眉開眼笑,抹了一下手裏的油漬,上下打量著雙眼有些烏黑顯然是一身疲憊的花顧,她有些羞赧的問道,“你,你來找我嗎?”
花顧沒好氣的望著她,又看向那邊已經走遠的莊家人,問道,“你這是……偷東西?”
“嘿嘿,就是一隻雞,不算什麼。那個,你真的是來找我的嗎?”
“……啊,我,我,嗯……”花顧猶猶豫豫,扭扭捏捏好似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想了許久才吭哧道,“我隻是路過,就看見你了。”
“路過?”袁可顏雙眼中的神采瞬間滅了下去,“你當真不是來找我回去的?”
花顧瞧著袁可顏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嘴角好似還掛著一粒飯粒,身上也烏漆墨黑的分辨不出原本裙子的花樣了,隻能憑借那塊還算幹淨的裙角辨別她的裙子是粉紅色繡花的。這兩日不見,人也似乎瘦了,萎靡的一點精神都無,冷言一瞧,倒是叫人心疼的。